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难道侍奉伟大的夜之女士也不是你作为一个阴魂城应该做的工作?”她眯了眯眼。
“如果夜之女士需要鄙人服务,我当然会感到无比荣幸,并愿意为之挤出一定的时间,相信布雷纳斯大人也会同意的。”潘尼如同一个标准的阴魂人那样回应了个标准答案。
拒绝一个任性的女选民一次私人邀请还算不上什么政治问题,但是在阴魂城内明确拒绝向夜之女士服务,那就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了。
虽然那些活了几千年的高等阴魂城奥术师对莎尔的敬意有限,许多时候不过是抱着打工干活的想法在为夜之女士服务,但是在阴魂城的中下层自由民里,在阴影位面庇佑了城市数千年的夜之女士有着崇高的地位,以至于那些对莎尔敬意有限的上层也不会蠢到公开表示对夜之女士死的不敬,或许泰拉曼特等几位阴魂王子有魄力这样做——但其结果多半是令阴魂城各阶层爆发一场剧烈的动荡,进而引发分裂。
无论是秉承着耐色瑞尔遗志的阴魂王子们还是莎尔教会,都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因此双方都保持着默契。
出于这种默契,阴魂奥术师有义务无条件为夜之女士服务,当然,出于那种默契,这“无条件”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有限度的。
贝利亚这才感到满意,她挥了挥手,身躯漂浮了起来,潘尼识趣地在后面飞起跟上。
阴魂城中的神殿区规模超乎寻常的巨大,着实让潘尼真正地开了一把眼界,以往他见过的莎尔神庙大多隐藏在城市的阴沟下水道里面,虽然这位女神的身份是多元宇宙中最为古老强大、神力最为坚固的自然神,但无奈她的教义实在让她的信仰很难摆上台面,大概也只有在阴魂城这样的地方,才能见到这样规模的莎尔神殿吧。
作为地位崇高的女神选民和祭祀者,贝利亚住在神殿花园侧的一间小房内,里面的陈设着实让潘尼傻眼了片刻——大块深晶覆盖的墙壁与地面,余下的仅仅是一张椅子,一个神龛,没有任何其他饰物。
侧眼还可以看到卧室一角——那里面似乎也仅仅放了张床。
真是个纯粹的怪物。
潘尼不禁如此想,但脸上却没什么表示。
贝利亚在那张椅子上坐下,看来没有为潘尼设座的意思,潘尼也不出声,只是维持着那股装出来的从容风范——事实上面对这个女人他不敢让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凭借法力,巫师自然不怕她,但是一动手必然露馅,那就什么都完了。
贝利亚上下扫描了潘尼一阵,仿佛要把这个阴魂人彻底看透,直到她皱起眼眉,因为她没有在这个阴魂身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特别的地方来,长相还算凑合,但称不上多帅——至少和那些阴魂王子相比有些差距,力量更是一塌糊涂,她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人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心里想着,嘴里就念叨了出来:“这么普通的阴魂,竟然让那个小丫头那样喜欢?真是奇怪了……”
她念叨的同时目光仍停留在巫师的身上,并没有因为自己语气中的轻蔑而感到什么不妥——以她的地位,实在不需要顾忌这样一个普通阴魂人的感受。
甚至她还想看看这个阴魂人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她实在很好奇,这个不太怕她的阴魂人,会不会用继续愚蠢地惹怒她。
她看到这个学者摇了摇头,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不是只有非凡的人物才能让人喜欢,讨人喜欢并不需要外貌、权势、或者力量。”
贝利亚再次感到了愤怒,这句话和昨天在亚莉克希亚那里听到的话合在一块儿,让她从中听出了讽刺的味道。
他惹怒我了。
贝利亚眼放凶光,咬牙切齿地盯着巫师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讽刺的神色,只要对方露出哪怕一点点儿这样的神色,她都有足够的理由放纵自己的怒火。
她应该奇怪自己的耐性竟然变得这么好,如果是在以前,这个男人刚刚那一句话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似乎第一次被这个人拒绝时迸发的怒火没有完全释放出来,让她的理智变得牢牢占住了上风,而一股好奇,也让她无意中收束了杀意:这个阴魂男人和别人不一样。
这一刻贝利亚从这个人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更让她确定了这一点:坦然,诚实,没有分毫的恐惧和讽刺,哪怕一点点都没有,好像刚才从他口中所说出来的仅仅是一句再正常也不过的实在话。
这个发现让她升腾起的暴虐杀意再次消退。
“你又差点惹怒了我,男人。”剩余的怒火让她仍旧难以释怀:“如果你是个奴隶而不是阴魂人,生命在几秒钟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她想要看到阴魂人脸上的恐惧神色,不过潘尼仍旧让她失望了,这张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她所期待的情绪来。
这个发现让她更不舒服,不过更大的好奇却让她的怒火没有与负面情绪一起升起,而且这股好奇让她难以将从刚才就想问的话继续憋在心里:“难道你不怕我吗?”
“难道您是我的敌人吗,梅伊尔大人?”潘尼反问道:“或是您认为每一个阴魂在面对您的时候都应该感到恐惧?”
贝利亚一怔,这句回答让她心头的怒火在一股怪异的情绪侵蚀下飞快地崩溃,以至于一时呆滞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潘尼默然不语,就在刚才,他还不知道表露出这样一种性格是否合适,坦白来说,他自从那句拒绝之后,就放开了性格上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