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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那人那山那狗（第2页）

柳时序搓了搓脸勉强打起精神，跪在地上，对着冰冷坚瓷的土地柔和地笑了，他卷翘的睫毛挂着晶莹。

“带你走了。”柳时序说完这话开始扒这片土地，上层坚硬的泥土很难撬动，他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双手像是没有知觉，麻木不仁地将这片土地破开，指甲可怖地翻翘，血水将这片泥土浸润的软和。

他扒出温词的骨灰坛，细致入微地用袖口将瓷坛表面的泥土擦净。

“你看，紫荆花开了。”

四肢关节的疼痛已经将柳时序折磨到神志不清，他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边说边领温词进门。

到了门口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柳时序对怀里的瓷坛说“看我的”。随后拍了拍门，对着一旁的玻璃窗大喊了声“小猫”，就好像下一秒会有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从沙发上窜下来，跳着把门从里面打开。

但漆黑的屋子里迟迟没有反应，柳时序的呼吸都静止了，他露出苦涩的笑，觉得自己又犯精神病，蹲坐在台阶上不断锤自己的脑袋。

期间柳时序短暂昏迷了半个多小时，醒来时怕他哥冲过来再把他抓回去栓起来，于是放弃进屋看一看的念头准备离开。

走前柳时序脱了外套，大衣被他挂在门前的树枝上，口袋里留了两封信。

把骨灰坛子安放在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后柳时序在座椅上抽搐了数秒，关节的剧痛席卷全身。他艰难的从车后座的书包里摸出一盒杜冷丁，扣出来一粒咽下，没有水润泽的喉咙抗争着发出剧烈反应，药片卡在里面，柳时序难受的干呕了两下，没忍过一分钟又冲出车门将胃里的苦胆和药吐了出来。

他无奈地瘫在座椅上苟延残喘，缓了会儿，不死心的往嘴里放了第二粒咽下，好在这次吞下了。不等药效发挥作用柳时序便启动了汽车，一路向西。

前进的道路宽阔无边。落日西沉，点亮万家灯火。旭日东升，今日又是新生。

柳时序在困倦中偏过头，看到温词坐在副驾驶，眯着眼睛温顺地睡一场大觉。

他单手把方向盘，问身后的秦枫要了毛毯搭在冷冰冰的骨灰磁坛上。

随后温词就醒了，笑着从车载冰箱拿出一瓶啤酒。

车窗被摇下来一半，阳光照在她半透明的面容上，风吹进来，吹动她柔顺的乌发：“我们这是去哪？”

柳时序眺望远方起伏的山峦，白云像棉布盖在山顶，平缓的语气中带着希冀：“去山的最顶端，再去山谷办场婚礼。”

温词喝完酒又开始抽烟，烟蒂抿在唇缝里，单薄的眼皮半敛着，视线就落在夹着香烟的的手指上，无名指上套着很漂亮的钻戒，抬起手瞧了瞧，发现最近生病瘦的厉害，戒指有向下滑的趋势，“柳时序。”

“怎么了？”

“戒指你先帮我拿着，我怕丢了。”

柳时序笑着把手探进骨灰坛里，摸出一枚戒指，在空荡荡的汽车内独自跟一枚戒指置气。

车外是一片荒芜土地，大地蓝天，几团杂草稀疏地扎在路两边的地面上，道路冷清的不像话，这条路无限延伸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行驶在这条路上的司机压根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只要保证方向盘不动就可以一直开下去。

柳时序垂着头没看路，试图将一枚小小的戒指套进自己粗大的指节，进不去就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直到这枚戒指和自己手上原本戴着的素戒紧紧挨凑一起。

套上去后才迟钝的发现整只手都快麻了，手指也没好到哪去，差点脱掉一层皮。钻戒滑过的地方像被火燎过，又烫又疼，整根手指都变得红肿起来。

柳时序毫不在意，他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回忆里的往事走马观花的在脑中像电影快剪辑般回放。

最后收尾时回过头看，也不过，一场大梦，癫狂人生。

所见未必真实，所想未必成真。

车载音乐放着柳时序三年前创作的情歌，这首歌当时一经发行便一炮而红到Billboard微博实时音乐榜第一，千万歌粉至今踊跃。

影影绰绰，他的余光捕捉到温词像只轻快的小鸟凑到他耳侧轻轻地哼这首迷离的歌，向来薄情寡淡的眼眸柔情似水的湿润起来，恍惚中要把不容于天地间的柳时序收进眼中，她在他耳畔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无凝的紫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