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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部分(第1页)

“快上船!”舟桥上最后那几名甲士见已经砍的差不多了,周围的梁军快船又冲的越来越近了,纷纷丢下家什,跑上船去。船上的吴兵待同伴一上船,赶忙合上甲片,用火绳枪和轻炮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条梁船士卒,在霰弹的扫射下,粱船的甲板上血肉横飞,击穿了船底的船只渐渐沉没下去。而梁军的船只太小,无法装载可以击穿“余皇”号甲板的重型火器,龟船坚硬光滑的甲板上又没有搭钩的用武之地,在数次进攻不成之后,梁军的小船终于溃退了下去。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余皇”号终于缓慢的重新滑入水中,船上的吴军水手们投下火把,早已被泼上火油的舟桥上顿时升起了一条巨大的火柱。在汉江之上,这样的火柱还有十几个,梁军辛辛苦苦搭建而成的舟桥就在这些火光下渐渐化为灰烬,沉入江中。

天意 第717章 亲征

第717章 亲征

汴京,建昌宫。

“吴贼夜袭舟桥,尽焚舟船,如今襄樊二城的通讯已经断绝,樊城也于两日后陷于贼手,兵锋直指宛、邓。汉水以南,已不复为国家所有!”朱友贞瞪大了双眼,双手剧烈颤抖着,几乎将手中那封帛书撕成碎片,自从八月以来,虽然杨刘之战后,北寇势弱,但南贼活动却猖狂起来,先是淮上郡县的告急文书如雨一般呈送上来,只说吴酋吕方巡游淮上,大阅师徒,淮上贼兵调动频繁,征发民夫修缮道路,清理河道的规模也远远大过往年,一副即将大举入寇的模样。接着江陵那个“高赖子”也连连上书,说吴贼击破马楚之后,也要北上,夺取荆州,可无论是山南东道节度使还是朝中重臣都认为此人反复之极,不可当真,应当坐观成败,再作主张。可时间才过了两个多月,淮上没出什么大碍,荆州那边却出了大漏子——吴贼一口气吞下荆南,接着就包围襄州,再下去只怕就是东西两线并举,逐鹿中原了。想到这里,朱友贞便恨不得大声呼喊,发泄一下胸中的惊惧。

站在一旁的赵岩心中却是暗喜。在他看来吴军北上不但不是坏消息,反倒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原因很简单,对于他赵岩来说,太原的李亚子、南边的吕任之固然是大敌,但是更加不共戴天的敌人却是内部的王彦章、敬翔等人,要知道那王铁枪可是放出过:“待我成功还,当尽诛奸臣以谢天下!”的狠话,而赵、张等人的态度则是:“我辈宁死于沙陀,不可为彦章所杀。”若论互相的仇恨度,只怕远远胜过对于沙陀人的。杨刘一战后,有消息说晋王身受重创,河上的压力顿减。从前线王彦章那里传来的请求渡河击贼的奏章一封连着一封,在宣徽院里面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叠,眼看再也弹压不下去了,若是当真让这个匹夫破了沙陀人,只怕回过头来就要来对付自己了,这个节骨眼上却来了吴贼大举入侵的消息,当真是天赐良机,正好借机消去那些不顺眼家伙的兵权,顺便刺一下在徐州的敬翔没有看出吴军的佯动,有失职之嫌。想到这里,赵岩沉声道:“襄州乃天下重镇,控扼南北,今若失于吴贼,则西京不可安枕,臣以为,当以大军出援,击破吴贼,饮马长江,再择一良将镇守方可!”

朱友贞点了点头,叹道:“吾岂不知襄州之重,只是沙陀兵临河上,兵锋直指我之胸腹,汴京四境通达,无险可守,若举兵南向,只怕会出纰漏呀!”

赵岩笑道:“大家见识甚远,非微臣所及,只是杨刘一战后,贼酋受创,已不久于人世。晋贼乃多方乌合之众,迫于形势罢了。如今贼酋不在,彼自相残杀尚且不及,如何能害于我。前线诸将已经连连上书渡河击贼了!”

朱友贞闻言不由得又惊又喜,转头问一旁的知宣徽院事张汉杰道:“当真如此?”

这张汉杰乃是朱友贞爱妃的亲弟,是以才能掌握宣徽院这等机要之地,他此时已经看到一旁赵岩的眼色,心领神会的答道:“回禀大家,赵相公所言甚是,前线段招讨,王将军皆言杨刘一战后,晋贼已弃杨刘、德胜诸城,兵势少衰,河北诸州郡多有逃亡者言沙陀将亡,与我交通消息,正是北上河朔的好时机!”说到这里,张汉杰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来,呈于粱帝。朱友贞接过文书,一封封细看,脸上神色越发兴奋起来,突然笑道:“既然如此,吾便无忧矣。不过张卿你为何现在才将这些奏章呈送上来?”

张汉杰被粱帝一问不由得一窒,幸好一旁的赵岩反应机敏,笑着借口道:“想必是此事干系重大,张宣徽害怕是晋贼示弱之计,待到多方查证确定无误之后,才敢呈送上来!”

张汉杰赶忙接口道:“相公所言正是,微臣的确是想要等到确认无误才敢上奏陛下!”

朱友贞也不是傻瓜,对于赵、张二人的行径也知道一二,但当时主少国疑,外州诸将刺史多不尊号令,他若是不提拔这些亲信至要位,予以重权以牵制诸将,只怕这梁国天子的位子也坐不太稳,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有些不太过分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自己和他们虽然名为君臣,但实际上也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朱友贞思忖了一会,沉声问道:“虽然出师荆襄之事已定,但抽调哪些军队?以何人为帅?二位卿家有何建议!”

赵、张二人听到这里,心知戏肉出来了,他们两人费了这么大一番心思,可不是为了为他人做嫁衣,辛辛苦苦的从王彦章手里削去兵权,却交到敬翔这等人手中,那岂不是去了一狼,又来一虎?既然他们两人并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无法直接指挥军队,那就应该将兵权交在一个不用担心的人手中。想到这里,赵岩看了张汉杰一眼,沉声答道:“大家,依臣下所见,此番所出之师当从淮上段凝麾下诸军中抽调左右天武、天威诸军,再从汴京宿卫之军中抽出一部分,合为一军,西京洛阳再抽调留守治军,然后前往南阳回师,加起来约有十万之众,以此泰山压顶之势,当可尽破吴贼!”

“嗯!”朱友贞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不置可否的神色。赵岩口中所言的左右天武、天威乃是后梁的军号,后梁篡唐之后,仿唐制,建六军为皇帝卫士,是由原元帅府的左右长直、内卫等近卫兵改建而成,是梁军中枢主力,初时设左右龙虎、羽林、神武、龙骧军;其后又设左右天兴、广胜军等。开平二年十月重新整编为左右天武、天威、武英六军。魏博之乱后,沙陀铁骑直薄大河。作为梁军中枢主力的六军也离开汴京,抵御晋军的进攻,这些军队就是在北面招讨使段凝指挥下的主力,作为前任北面招讨使的王彦章也在其中,而由于段凝本人的德望和能力都有所不足,他本人很难控制手下这支大军。赵岩建议抽调左右天武,天威四军返京,无形之间便将王彦章为代表的梁军宿将手中实力剥夺的一干二净。而汴京的宿卫之军则是指的侍卫亲军,是由朱全忠任宣武节度使时的“厅子都”亲兵发展起来的,后梁建立时称为“元从亲军”,后来又改称“侍卫亲军”,常由六军之一的左或右龙虎军统军兼任,只统皇帝的亲卫军“侍卫亲军”。这是一支不大的军队,但战斗力强又最受皇帝宠信,军号有天兴、控鹤军等。赵岩要将这支军队也抽调南下,自然梁帝朱友贞不置可否,没有立即表态。

赵岩看了看朱友贞的神色,对粱帝的心理也揣测的差不多了,他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道:“至于领军主将,微臣以为如今国中老成凋零,敬相公远在淮上,王彦章须得防备河上,以微臣所见,请大家自领大军,御驾亲征为上!”

“哦!”朱友贞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赵岩见状心中不由得暗喜,继续说道:“如今正是乱世,若以他人为帅,只恐上下不一,致败军之祸;便是胜了,彼领十万之众,国中精锐悉在其中,只恐有尾大不掉之祸,只有陛下亲征,方为两全其美之策!”

朱友贞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点头。凭心而论,这赵岩虽然有千般不是,但在揣测人主心意方面,的确是个天才。朱友贞自继位以来,便面临内有强臣,外有沙陀的窘境,虽然他也有相当的才能,但在缺乏足够威望和良好班底的情况下,局势还是日渐败坏。对于这样一个皇帝,对于臣下的猜忌之心几乎是一种本能。此番赵岩的建议,虽然不能说没有私心,但既可以剥夺臣下的权力,又可以增加他直属的兵力,更不要说南下征讨吴军如果获胜,还可以大大提高自身的威望,这简直是一举三得,太祖不正是领军征讨四方,从一个小小汴京,打下了偌大一片江山,自己现在形势百倍胜过当年太祖,对付不了沙陀贼倒也罢了,难道还收拾不了几个吴贼?想到这里,朱友贞心中不禁满是踌躇满志。

赵岩见得到了粱帝的赞同,便笑道:“依微臣所见,执政李振辅佐先帝,屡建殊勋,此番陛下亲征,当请其同行,以咨询军事,必有奇效!”赵岩心知若是朱友贞出师,那留守汴京的必然是自己,如今汴京城中能够和自己扳手腕的几个人要么去了河上前线,要么去了徐州,剩下的就是这个李振了,虽然此人平时躲在家里装病,一副老实模样,可谁知道皇帝出征之后会不会跳出来给自己一下子,别人倒也罢了,这老家伙资历,官位,经验都在自己之上,当年“白马之变”时诛杀“清流”的心狠手辣也显示出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谁知道自己过去有没有得罪过此人。这等人物若是不能除掉,还是将其踢出汴京为上,也算扫除了一个隐患。

朱友贞点了点头,笑道:“赵卿家说的不错,便按你的意思拟诏吧!你身为租庸使,三军粮饷皆由你处所出,便留守京城,转输军食便是!”

赵岩赶忙敛衽下拜道:“臣下谨遵君命!”

天意 第718章 忐忑1

第718章 忐忑1

天佑十四年冬十一月,粱帝朱友贞亲统左右天武、天威军,控鹤都、天兴都及西京留守部、汝、蔡、许各州军南下,号称三十万大军,南下救援襄阳,粱之名将王彦章、贺緕、霍彦威皆与之,一时间风云突变,天下人的目光一下子集聚到了襄州来了。

襄州城,已经是初更天气,城中早已宵禁,显得特别的阴森和凄凉。坊间街道不时有成队的巡逻兵卒走过,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人影。坊里,家家户户的大门上偶尔挂着白色或者红色的纸灯笼,反倒更显得光线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各坊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守城布告。在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里,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瑟缩的影子出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城墙上十分寂静,每隔不远便有一处灯笼,以防止护城河外的吴军偷偷摸城,由于襄阳城的东、北、南,三面都有宽阔的护城河保护,所以西面城墙的灯笼特别稠密。城外的旷野有许多火光,那是围城吴军的营地,将天空映成一片奇异的紫色。从遥远的东面,不时传来隆隆的炮声,好像夏天的闷雷一般在天际滚动。但城中的百姓由于宵禁的缘故,不允许随便出入,并不知晓战事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这是守城的梁军还是攻城的吴军的炮声。

自从十月以来,襄州的围城战已经有快两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吴军还没有开始发起突城,但不断的炮击也已经将东面城墙上的女墙和望楼摧毁的差不多了,城头上到处可以看到用木材和沙包建成的掩体,为了抵御炮击用的,这种掩体虽然看上去十分简陋,但有简单的顶盖,而且不会像石块和砖头会因为被炮弹击中碎片横飞造成二次伤害,只要不被实心弹直接击中,躲在其中的人和武器都能受到很好的保护。梁军将拥有的火器安置在其中,以躲避城外吴军的炮击。相比起城外的吴军的火炮,梁军的火炮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相差甚远,不过他们居高临下,护城河又很宽阔,这就扯平了吴军火器上的优势,使得双方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匀势,仿佛要永远维持下去一般,

襄州城节度府衙两旁的街道旁,黑压压的躺满了难民。当时已经是十一月末,作为山南东道的治所,每年这个时节襄州城中本来就有不少灾民和乞丐,吴军北侵之后,从宜城以及城外逃进来近万人,这些人无处收容,很多人便睡在房屋的屋檐下,为害怕冻死,挤作一堆。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着、叹息着。女人们小声地呼着丈夫,哀哀哭泣。孩子们在母亲的怀抱里缩做一团,哭着喊冷叫饿,一声声撕裂着大人的心。但当巡逻兵卒走近时,他们就暂时忍耐着不敢吭声。从进入十一月,每天都有数十名的难民死亡,多的竟达到过百。虽然孔勍有拿出少量粮食煮粥放赈,但围城之中粮食最重,吴军已经切断了襄州城于北岸相连的舟桥,无法有粮食运进,当局放赈的目的只不过是害怕难民无路可走,群起暴动罢了,不但拿出的不过是发霉的陈粮,数量也少的可怜。难民的死亡率愈来愈高,特别是老年人和儿童死得最多。今夜刮东北风,冷得特别可怕,谁知道明天早晨又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尸体被抬送到乱葬场中?

节度府内,孔勍坐在灯前,眼前放着一叠文书。身处围城之中的他在灯光下显得苍白而又犹豫,眼角已经多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自从围城以来,他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唯恐遗漏了哪点事情,导致破城的下场。终于他放下最后一封文书,不自觉地打了个哈切,一旁的婢女正要上前侍奉他起身就寝。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此时的孔勍已经睡意全无,看着气喘吁吁的易戎,他是今夜当值的将领,莫非发生什么事情了?孔勍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什么事?吴贼有什么异像?”

易戎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兴奋的心情,沉声道:“相公,西京有使者到了。”

“快快带上来!”孔勍立即激动起来,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如果没有外援,凭借城中的梁军根本无力击退吴军的围城,这样下去城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在孔勍心中有这样一个念头支撑着,汴京不会将襄州这样一个重镇丢给吴贼不管的。

“喏!”易戎应了一下,转身退下,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个精瘦的汉子上来,借着屋中昏暗的灯光,孔勍可以看到那汉子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衫是刚换的,一副疲惫之极的样子,便低声道:“不必多礼了,你便这般说话吧!”

那汉子此时已经疲敝到了极点,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答道:“吴贼在江上巡逻甚急,小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机会潜渡至城下,带来紧要书信!”说罢他伸手在腋下摸索了片刻,取出一粒蜡丸来,易戎赶忙接过转呈上去。孔勍捏碎蜡丸,从中取出一张帛纸来,走到灯火旁细看,只见上面写了数十个蝇头小楷:“天子已经亲领二十万军南下,卿当坚守襄城,待大军至后,里应外合,共破吴贼。崇政李振手书。”读到这里,孔勍本能的比对了一下书信的笔迹和印鉴,确认无误后不由大喜,对天祝祷道:“上天保佑,我大梁天子亲征,共破吴贼!”

樊城,位于汉江以北,与襄州隔汉江相对。十月初吴军用浮雷和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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