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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第1页)

说:那充满离忧的悲歌哀调已不忍足听,又何况这处处皆是的春已老、春将去的暮春景象,更令人触目肠断。

下阕重点写愁情之浓,对别后的一切难以预料,隐隐然有感伤意。“愁共落花多,人逐征鸿去”之句,与上阕“春将暮”相勾连:既然春将暮,自然繁花开过,花瓣正随风飘洒,离愁别绪到底有多少,足可与漫天铺地的落花共比多;离别的人儿,随着南去北来的鸿雁就要飞向辽远的地方。结尾句“君向潇湘我向秦,后会知何处”,从字面上看,前句似乎是说弟去“潇湘”──作为具体城镇,应是今之湖南零陵县境,兄去“秦”──今之陕西一带。然而诗词用字贵虚忌实,虚可容纳万端,太实则毫无生气,所以“君向潇湘我向秦”之句是在用典,唐代诗人郑谷《淮上与友人别》诗云:“杨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由此看来,黄公度是将郑谷的这句诗自然地引用过来,十分别致地表示兄弟二人要到不同的地方去上任,“潇湘”与“秦”在这里仅是泛称而非特指。分手在即,别情依依,词人忍不住发出了“后会知何处”的叹息:日后我们兄弟再相会时,谁知会在什么地方?其中饱含着对未来的一切难以预料的忧伤,引人悬念。

该词既无更多的词藻铺陈,也无曲语宛转,只是平淡叙来,一气呵成,使人倍感简炼真切,朴实自然。(韩秋白)

卜算子

赏荷以莲叶劝酒作

葛立方

袅袅水芝红,脉脉蒹葭浦。淅淅西风澹澹烟,几点疏疏雨。草草展杯觞,对此盈盈女。叶叶红衣当酒船,细细流霞举。

这是一幅清新、流丽、色彩淡雅的水墨画。词人通过层层点染,步步铺陈,描绘了夏日雨过天霁时水中莲叶荷花的美景。

上片写雨中荷花。“袅袅水芝红”,红艳艳的荷花在水中亭亭玉立,摇曳多姿。起笔就突出主要形象──水芝(即荷花)。随即,词人从横的深远处拓展开去,使我们看到了婷婷袅袅的碧叶红花被一望无际、朦朦胧胧、含情脉脉、生长在水边的芦荻的背景烘托着。接着,我们的视野又转向纵的高远处,只见荷花的上空淅淅西风轻轻吹掠,一缕缕雾霭的青烟静悄悄地飘拂游动,稀稀疏疏的雨滴落在碧荷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经过一横一纵的点染铺陈,构成了一幅夏日骤雨即将过去时的广阔的空间画面,而荷花的形象生动地突出在主要位置上。

下片写雨后天霁,“草草展杯觞,对此盈盈女。”词人巧妙地从外部空间移向欣赏主体所在的小空间──船舱里:桌上简简单单地摆上了酒杯和菜盘,朋友们正举杯畅饮,席间还有美丽多情的女子相伴助兴哩!朋友们相聚以莲叶劝酒,是久别重逢,还是远行饯别?这无需细说。词人很快又将笔锋转向船舱外,继续描会大空间景色,“叶叶红衣当酒船,细细流霞举”。这是从船舱内这个特定角度向外望去,只见枝叶叶、层出不穷的莲叶荷花横挡在酒船前面(“红衣”指荷花。贺铸有“红衣脱尽芳心苦”句)。此刻,雨过天晴,细细的五彩流霞从莲荷摇曳攒动的地方冉冉升腾,这是多么绚丽的景色呵!以动态作结,正象刘禹锡的诗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一样,有“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之妙。

这首词,通篇都在写景,而情处处融于景中。试想,值此良辰美景,好友雅聚,低吟浅酌,畅叙情怀,这是多么惬意的事。词人正是带着欢娱的情感来描绘景物,所以写得如此飞动、空灵。特别是连用十八个叠字,不仅读来如珠玉落盘,且倍感亲切、生动。这与李清照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后者是写悲愁,前者是写欢乐。(劳再鸣)

渔家傲引

洪适

子月水寒风又烈,巨鱼漏网成虚设。圉圉从它归丙穴,谋自拙,空归不管旁人说。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独钓南溪雪。妻子一船衣百结,长欢悦,不知人世多离别。

古代知识分子在官场失意后,常常归隐乡野,淡泊以明志,歌颂渔父无拘无束的生活,以表白自己不与统治者同流合污。陶渊明归隐田园;张志和自称“烟波钓徒”;陆游自我表白:“酒徒一一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辛弃疾高唱:“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洪适曾“进尚书右仆射,兼枢密使”,但后来“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晚年“乞休归,家居十八年,以著述吟詠自娱”。归隐后的著述名《盘洲集》,而《渔家傲引》是《盘洲集》的代表作。词前有小序。对渔父生活加以概述。接着用同一词牌写了十二首词,如数家珍一样从一月唱到十二月,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归隐后的生活:他泛舟湖上,与眠鸥浴雁为友;他常把渔钱买酒,酒醒后则拈笛咏唱,畅抒情杯;“细雨斜风浑不避,青笠底,三三两两鸣桹起”。渔父们的生活是何等和谐、恬静!他们不避细雨斜风,认定这是捕鱼的好时机。只见青青的斗笠下人头攒动,一声吆喝,拍着船板,他们就三三两两出发了。“半夜系船桥比岸,三杯睡着无人唤。睡觉只疑桥不见,风已变,缆绳吹断船头转。” 这是何等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诙谐的情趣,空灵的意境,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何等的和谐!

我们要着重赏析的是《渔家傲引》中对十一月渔父生活的描绘。

上片叙述渔父捕鱼不着而空归。在水寒风烈的恶劣环境中苦苦等待,好不容易有巨鱼进网了,旋即又让它漏网而逃,辛辛苦苦地张罗筹划竟成虚设,这是多么令人懊丧啊!但渔父却说:就让巨鱼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的乐园吧!(“圉圉:”鱼在水中羸劣之貌;“丙穴”:四川城口有丙穴,春社前嘉鱼出穴,秋社归。)这都怪我自己策划不周,空归就空归吧!我才不管旁人是如何议论呢!这才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委心任运,超然物外,不失其为我。

下片是对上片内容的补叙和深层挖掘。“昨夜醉眠”到“今宵独钓”也完全是自然的发展,醉眠月下时决没有想到明朝该做什么,更没有与人相约雪中捕鱼。浮家水上,放舟湖海的生活虽然过得清苦,妻室儿女衣服补丁连补丁,但充满温馨和欢悦。决不象世人为追名逐利而奔波,虽有家而难归,倍受别离之苦。(劳再鸣)

霜天晓角

蛾眉亭

韩元吉

倚天绝壁,直下江千尺。天际两蛾凝黛,愁与恨,几时极?怒潮风正急,酒醒闻塞笛。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

该词为登蛾眉亭远望,因景生情而作。风格豪放,气魄恢宏。

蛾眉亭,在当涂县(今安徽境),傍牛渚山而立,因前有东梁山,西梁山夹江对峙和蛾眉而得名。牛渚山,又名牛渚圻,面临长江,山势险要,其北部突入江中名采石矶,为古时大江南北重要津渡、军家必争之地。蛾眉亭便建在采石矶上。

上阕以写景为主,情因景生。“倚天绝壁,直下江千尺”起句突兀,险景天成:登上蛾眉亭凭栏望远,只见牛渚山峭壁如削、倚天而立,上有飞瀑千尺悬空奔流,泻入滔滔长江。词人见奇景而顿生豪情,“天际两蛾凝黛,愁与恨,几时极”,前句是说:那江天之外两座夹江而立的远山,宛如美人刚刚用黛石涂过的两抹弯弯的蛾眉。“凝”,谓凝止、聚积;在这里则指蛾眉凝愁;这便引出下面的句子“愁与恨,几时极”来,“极”谓极尽、完了:那眉梢眉尖凝聚不解的愁与恨,到什么时候才能消散?这里运用了拟人化与比喻相结合的手法,,说的是蛾眉含愁带恨,其实发泄的却是词人内心的忧国忧民的愁苦。词人生于宋、金交兵、战火遍地的动乱年代,身为南宋官员,面对半壁大好河山已陷金人之手、南宋王朝偏安江南一隅的情景,他所愁所恨的应是对恢复版图、统一旧时河山的希冀一次次的破灭与继续企求。

下阕以抒情为主,情与景融。“怒潮风正急,酒醒闻塞笛”是写:波涛汹涌的江水正卷起连天怒潮,浪高风急;酒意初退,耳畔便仿佛响起如怨如诉、不绝如缕的塞外悲笛。“塞笛”,自然是边塞亦即“塞外”的笛音;古人以长城为塞,“塞外”则指今长城以外亦即我北部边疆地区,它常与“江南”相对仗使用。身在南国的词人所听到的“塞笛”,只能是因为日夜将收复失地萦绕心头而形成的一种幻觉,在写作技巧上则是使用了跨越空间、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大胆联想,这使豪气之中多少带进了一丝苍凉。当然,“塞笛”也可指实边防军队里吹奏的笛声,因为那时的采石矶就是南宋与金国交界的军事重镇,史载:绍兴三十一年(1161),宋将虞允文曾大败金兵于此地。但诗词贵虚不贵实,若作前者理解,更增加些促人深思的、奇异的色彩。接下来词人又迅速将驰骋的想象拉回到眼前,这里正是唐代大诗人李白晚年颠沛、依傍从叔当涂县令李阳冰生活的地方,采石矶一带正是诗人醉后入水、欲捕明月而葬身的地方。“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中,前句是说:试问到哪里去才能追寻到谪仙人李白的踪迹?作者对着茫茫江水,呼唤寻找着前朝那位狂放不羁、才华横溢的伟大诗人。此时此地,此景此情,这寻找、这呼唤,既是对所倾心仰慕的诗人的凭吊(据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公墓志》记载,李白墓在当涂东南之青山北麓),却也可理解为词人在积极地为苦闷心情寻找寄托,希望自身也具有旷达、豪迈如李白般的性格。结句“青山外,远烟碧”意境开阔,它不仅对前面之问句作了答复,而且是词人对愁与恨交错缠绕所作的奋力摆脱:那万重青山外,千里烟波的尽头、郁郁葱葱的地方,当更有令人神驰的景物。

该篇在写景时,采取张弛、刚柔迭相使用的手法,达到了映衬鲜明的效果。例如“倚天绝壁,直下江千尺”与“天际两蛾凝黛”之间反差极大,前者刚劲有力,后者柔闲多姿;同样地,“怒潮风正急”与“酒醒闻塞笛”两句,前者如张弓扣弦,后者则安闲舒缓。都显示出各自的美。此外,在抒情处,使用了两个问句,给读者留下更多可供思索的余地。(韩秋白)

水调歌头

又水洞

韩元吉

今日俄重九,莫负菊花开。试寻高处,携手蹑屐上崔嵬。放目苍岩千仞,云护晓霜成阵,知我与君来。古寺倚修竹,飞槛绝纤埃。笑谈间,风满座,酒盈杯。仙人跨海,休问随处是蓬莱。落日平原西望,鼓角秋深悲壮,戏马但荒台。细把茱萸看,一醉且徘徊。

该词为重阳日携友人登高赏景有所感怀而作。农历九月九日是重阳节,因这一天日、月之序均为阳数中的最高数字“九”而得名,亦可称“重九”。据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所载:费长房有异术,汝南桓景从游。一日费谓桓景,九月九日君家当有灾,宜令家人带茱萸、登高处饮菊花酒,方可免祸。桓景因如言于此日举家登山,侍到晚上归来,则见家中鸡、犬、牛、羊皆已暴死。古人因有重阳登高、佩带茱萸赏菊的习俗。

上阕交代时间、地点、风光景物,不写情而情自含。“今日俄重九,莫负菊花开”,一个“俄”字,便写出词人对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又已到来的感慨;“莫负”是千万不要辜负之意,重阳节正是菊花盛开之时,花开当赏,不要迟疑负了秋光。“试寻高处,携手蹑屐上崔嵬”中说出了独自登高何如结伴同游有趣,“携手”者为谁?据前人考证认为是作者的挚友济南辛弃疾也。“蹑屐”,是穿上方便爬山的草鞋;“崔嵬”,指险峻的高山。“放目苍岩千仞,云护晓霜成阵,知我与君来”三句是说:登上峰顶放眼望去,只见苍灰色的石崖壁立千仞,遍地晓霜云雾阵阵随身缭绕,这峭壁、晓霜、成阵的云雾仿佛都预知我与你要来。最有趣的是后句“知我与君来”,它把自然的风光景物点化得都有了灵气。“古寺倚修竹,飞槛绝纤埃”是写:古老的寺宇紧靠着耸入云天的竹林,高楼上的飞栏也不使一丝尘埃沾染。一个“倚”字、一个“绝”字,又把静物写活了,“古寺”虽非美女,但它也娇慵无力地倚着修竹,更增添几分清丽;“飞槛”也一如雅士,高洁无比,时时拂去袭来的灰尘,令人愿意亲近。

下阕写登高宴饮的酣畅与欢尽悲来的随感。“笑谈间,风满座,酒盈杯”写作者与友人陶醉在大自然中的情景,三句都显示了动态中的美,最有趣味的是“风满座”,也许相对而坐的友人只有一人,但是身处峰顶,自然是八面来风,清风全是座上之客,充满豪情。“仙人跨海,休问随处是蓬莱”之句颇有些突兀,但是作者在这里有一句自注小字,曰“洞有仙骨岩”,再看该词标题为“水洞”(一本作“云洞”),可知作者登山之后曾探访此处“水洞”,而且“仙骨岩”就在“水洞”中。顾名思义岩名“仙骨”,必定曾有仙人至此修炼,最后只留下骨身,肉体羽化仙去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两句便可理解为:仙人穿山跨海而来此山,不用诘问,在修炼者眼里看来只要有心向道,到处都是可以入仙的好地方。蓬莱,是传说中的海上三仙山之一。这两句的插入反映登高望远之乐已达高潮,进入了飘飘然有神仙意的境界。所谓乐极则哀生、兴尽则悲来,下面三句便是景入愁肠,搅起了吊古伤今的心底波澜的写照。“落日平原西望,鼓角秋深悲壮,戏马但荒台”:顺着夕阳的余晖西望平原辽阔,秋风传来远处军营中报时的鼓声和号角声显得那么苍凉凄怆;西楚霸王项羽当年的掠马之处,如今想必早已成为杂草丛生的荒台。戏马台,在今江苏铜山县南,是项羽当年掠马处,亦为楚、汉时的战场。据史载:南朝宋武帝(刘裕)于永初年间,曾亲临戏马台为大臣孔靖饯行(谢灵运《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诗可以为证),而且当时也恰是重九之日,于是作者便由此联想起“戏马台”,句中的“荒”字显然是借古喻今,抒发对南宋偏安一隅、北方及中原的大片领土沦入金人手中的现状的伤感。诚如黄蓼园在《园词选》中所说,隐然有“神州陆沉之慨”。结尾“细把茱萸看,一醉且徘徊”之妙,在于有意无意之中写出作者竭力想使自己不平静的心情平静下来的举动与情态,摆弄着佩在身上的茱萸囊,把希望寄托在一醉解千愁,醉中求解脱上了。

该词是“政事文学为一代冠冕”的韩元吉晚年之作。其写景重在静中有动,写人重在动中有情。虽然是顺乎自然的平铺直写,却毫不呆滞,流畅而生动,感情奔放豪迈而略有几分凄清。(韩秋白)

好事近

汴京赐宴,闻教坊乐,有感。

韩元吉

凝碧旧池头,一听管弦凄切。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杏花无处避春愁,也傍野烟发。惟有御沟声断,似知人呜咽。

词牌下之小序交代了该词的写作背景:《金史·交聘表》云,“世宗大定十三年(1173)三月癸已朔,宋遣礼部尚书韩元吉、利州观察使郑兴裔等贺万春节”。据此可知,小序中所说“汴京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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