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庆祥站起来,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再这么等了。姑父,我这就回去!”
徐世坤想了想,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七点半钟还有最后一班火车,时间抓紧点还来得及。心急如焚的庆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匆向姑父告了别。可是就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庆祥不由得站下了,关注地看着。徐世坤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马上使眼色让他快过来,然后将话筒给了他。庆祥大步奔过来,接过电话。然而他听到的依然不是他哥庆槐的声音,而是瞿玉贞几乎泣不成声的哭腔:
“……徐老伯,庆槐做了一笔空调生意,彻底栽了,几十万都赔进去了……求求你,徐老伯,你得帮帮他呀!”
庆祥脱口而出:“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那边玉贞一惊,不哭了:“你是谁?是庆祥吗?”
庆祥对着话筒喊:“是我!告诉我,我哥在什么地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玉贞又抽泣起来,她说:“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在这儿呢……”话没说完就挂断了。
徐世坤看着呆的庆祥,终于明白,真的出事了!
这个突的意外事件,使庆祥当机立断,决定暂时不急着走了。他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哥找到,然后死拉硬拽,哪怕出钱请几个人搞绑架,也非把他弄回狄家湾不可。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庆祥现在办事也考虑得十分周密了,他盘算着,要找到哥哥,必须先找到狄炳根;而要找到狄炳根,则必须先找到他所在的家电公司;如果瞿玉贞不是突然把电话挂断了,这本来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庆祥现在明白了玉贞的心思,她怕的就是失去庆槐啊。他不禁叹息道,唉,做女人也真难……
姑父找了在工商局里的朋友,但一无所获;上海做家电生意的人不计其数,仅仅根据一个名字要准确地查出某个家电商行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狄炳根是法人代表是老板,倒还好办,可是他不过是老板的“马仔”而已,像他这样的经理在各个商行如流水般地来来去去,又无须在工商局登记注册,于是这条线索也断了。
狄庆祥偏偏牛上了,他绞尽脑汁把所有线索都理了一遍,终于想起邵小丽来。
邵小丽所在的佳美公司,现在已经展成集大型工程设计安装、室内装修和家居设计施工的企业集团,甚至还拥有一批生产装饰材料的厂子;庆祥去找她,只是想了解走投无路的庆槐阿哥,是否投靠了佳美公司。
跟邵小丽见了面后,庆祥才想起,她去狄家湾办业务时庆槐早走了,也没人对她提起过他们家的事儿,人家根本就不知道狄,庆槐到底是哪路神仙啊!邵小丽最关心的当然还是瞿志平,庆祥简单地把隋况说了说,邵小丽就叫道:
“哟,这么快就当上副总裁、副董事长,还是工程总指挥,怪不得他要那么无情地抛弃上海,回乡干革命呢。志平现在感觉好极了,是吧?”
庆祥说:“好什么呀。前天我刚跟他跟通了电话,最近公司里的一系列事儿,弄得他焦头烂额的呢。”
“自作自受,活该!”邵小丽很开心、很解气地笑了,随即又露出一丝不安,“呃,也许该怪我吧,临走时我噼噼啪啪提了一大堆建议、设想,本来以为起码是个‘五年计划’,没想到前脚走,他后脚就真干上了。”
庆祥不想再跟她没完没了地扯瞿志平了,转了话题,说起他.哥的事来;这自然免不了又要费一番口舌。将自己家人的难言之隐向一位并不太熟悉的女士一一道来,这滋味真让他难受死了。
不过好在这番痛苦总算有了回报,邵小丽听完之后也觉得事态严重,马上打开电脑,噼噼啪啪敲起键盘来。
不多—会儿功夫,淮海路,茂源电器商行,总经理狄炳根几行字,居然就在电脑屏幕上跳了出来!一旁的庆祥又惊又喜,大叫道:
“对对,就是他!他怎么会跑到你们的电脑里去了?”
邵小丽说:“所有跟我们做过生意的客户,都存在电脑里呢……不过这商行信誉不太好,瞧,我们有记录呢。要不要再查查具体什么事儿?”
“不用了……唉,怪不得我哥会栽呢!”庆祥叹息道。
邵小丽又骂了一声“活该”,然后说:“好好的家不要了,跑到上海来瞎混,哪能不栽嘛……庆祥,你嫂子现在怎么样了?”
庆祥使劲儿摇摇头:“不好,过得挺难的,只是在那儿勉强撑着……小丽,说到这个,我倒还想求你个事儿……”
邵小丽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庆祥,别吞吞吐吐了,说吧。”
“我秋云嫂子以后如果在狄家湾呆不下去了,你在上海帮她找个落脚之处吧……她这半辈子,活得太苦了……”
女人同病柑冷,邵小丽被深深打动了。“这不算难事,让她马上就来吧,”她简直比庆祥还急,高声嚷嚷道,“要是我呀,早***远走高飞了!你回去就让她来找我,我马上替她安排!”
这倒是个难题。庆祥想了想,巧妙地回避了:“哟,大权在握,当官了?”
“像瞿志平那样直升副总、副董、总指什么的,还早着呢;不过安排个把人的工作这码事儿,还是小权在握……你倒是回去告诉秋云,人生没有受苦受难的义务,只有享福和快乐的权力,当然,必须靠自己去争取。这先得有一种意识,一种观念上的彻底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