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疼睁眼,看见的就是春桃一张写满哀怨的脸。
她表情不忿,目光幽怨的看着我,我撩开被子坐起来,一手捂着额头道:“别看了,说罢。”
春桃期期艾艾道:“小姐,您,您昨天……竟然把奴婢一个人,就丢在了宫里。自个儿回来了。”
我起身穿衣,眼皮也没抬:“那又怎样?”
春桃委屈地伸出手,帮我把裙子穿上,片刻蹙眉看我,说道:“您就把奴婢一个人丢那,对付那群千金小姐们,您太不仗义了。”
我看着她的脸,露出一笑:“春桃舌战群女,心里爽快多了吧?”
她嘴角抖了抖,成功地败退垂下头。
半晌,又见她贼兮兮目光望我:“小姐,奴婢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一个?”
我正自低头系着腰带,闻声抬起了头,拧了拧眉:“……跟谁学的这调调?”
春桃嘿嘿笑着:“这坏消息,只是对于您而言,也许是坏的。”
我奇了,挑起眉,什么消息对我来说是坏消息?我问:“那就先说坏的吧。”
春桃兴头头上前,坐在床前挨着我,片刻方说道:“昨晚我听来的消息,那个陈探花,好像在陛下的花宴上,被状元公的话刺到了,然后发了狠,花宴结束之后,陈探花就对陛下请旨,要小姐三日后,就过门,嫁入他家为妇。”
我心头猛然咯噔一下,慢慢张大了眼,看春桃:“陈又茗,他真这么说?”
春桃终于有些心虚地低头,“我昨晚听来的是这样,应该没错。就不知道宫里会不会正经传消息到相府了。”
“三天,这么急。”我握紧手,目光微闪,“陈又茗就这么想逼着我?”
临近午时,宫里没有再传出圣旨,却传来了明帝的口谕。和春桃说的内容一样,只是多了一条,要相府准备好,让我待嫁。
陈家找人抬来了聘礼,工部侍郎之子,身份地位煊赫。这聘礼迟迟不送,等到了要正式迎娶的前一天,才正式送进门。这样的奇事,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件,又让我摊上。
“那好消息呢?”我问春桃。
“好消息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谢大公子得到了陛下的称赞,还赐给他,京城第一文雅公子的称号。”春桃脸上,笑得灿烂如花。
我略一思忖,想起右相的反应,隐隐仍有些担心。昨晚看右相放在谢欢身上的目光,似乎也想将谢欢收归所用,其心可居。我缓缓问了句:“除此之外,陛下还有没有别的表示了?”
春桃停顿一下,似乎想了想,才道:“陛下说要赐谢家一个大宅子,让大公子好生静养。说大公子的诗才了得,是一流的风雅之士。”
风雅之士?我心中了然,不由笑起来。既是风雅之士,那便不会成为朝廷的重臣砥柱,不会掀起朝堂的任何变动,也影响不了关键格局。整个人的作用也就单纯了许多。我早该想到,那样透朗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趋吉避凶?
便是将他推到了朝臣面前,他也有法子让自己全身而退,还赚了个享誉京城的清雅美名。
春桃张嘴唱道:
“三千烟云从折羽,文曲风流袖尽藏。
才世倾绝誉京华,回首江南有谢郎。”
才世倾绝的江南谢郎啊,只惋惜我无缘听到夜晚他说的故事。
谢欢啊谢欢,那葵花楼的嘤嘤姑娘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妙人儿。
我看了看春桃,如果没有那个坏消息,我该是多么高兴。我只希望谢家,最后不要也被右相这个豺狼拖入泥潭。两天内,我独自坐在窗边,再不甘心嫁给陈又茗,我也始终想不出办法让这门亲事真正作废。一直以来,很多事情都是,这种想做,而不能做什么的感觉。让我异常寒心。
三日后早晨,吹锣打鼓,门外热闹的迎亲队穿过街道停在相府前。火红的轿子,以及那排满整个街道穿着红色喜袍的迎亲队,灿烂喜庆火焰似的红绸缎,仿佛也冥冥中把我最后的退路堵死。
我的房间里站满了人,梳妆的丫鬟,喜婆,春桃,甚至母亲,父亲相国大人,他们的脸拉下来,都盯着我看。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焦躁,包括春桃,急的眼睛都发红了。她低声,就仿佛生怕惊动一屋子的人的火气,脸上焦急地看着我说:“小姐,您梳妆吧!”
母亲冷冷看过来:“给她梳妆,不梳妆怎么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