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没有答话:且不论这辈子她是否能嫁出去,就算要嫁,嫁妆也不能是小数目。她会努力奋斗,靠自己挣出一份家业来的。
“那个江三哥的事情,后来怎样了?”阿丑转了话题。
徐奶奶一声叹息,摇摇头,苍老粗糙的双手停了下来:“江家也不知祖上犯了什么错,这江家老三,真是作孽呀!”
阿丑闻言心头一紧:“他又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哎,当初村里头就有人议论,怜香那样的姑娘,怎么会给江老三那个混账做外室。这不,如今怜香跑了,还捅出个大秘密:那孩子根本不是江家老三的!”徐奶奶有些浑浊的双眼,带着些许惆怅。
“这么说,”阿丑低头若有所思,“怜香从一开始就骗了江三哥?”
“可不是吗,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徐奶奶不免唏嘘。
阿丑眨眨眼,看着天边的殷红霞光,不由想起江三嫂,想起当初那个撞墙自尽的女子,想起她咬牙切齿的恨,和无可奈何的爱。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过往如云烟,人要向前看。
只是,怜香到底是真失踪假逃走,还是假失踪真逃走?怜香肚子里的孩子,爹又是谁?那些幕后主使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
她无解,也不想解。如今的她,依旧是谯郡古井村的一个平民百姓。再多的事情,她无力去管,也无法去管。她只要和奶奶一起好好生活,这辈子平淡从容,也就够了。
想罢,她长叹一声,终是露出笑容:“奶奶,这回我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足够咱们过个好年了,来看看。”
祖孙俩开始收拾东西,清点数目,计划着新年。院子里不时笑语连连,直至金乌西坠。
淮南城一处僻静的院落,男子一身极浅的蓝,冬日的夕光将这颜色映衬得十分夺目。
“阿泰,你可知,你的弱点是什么?”男子面对着一片竹林,语调悠然。
徐泰单膝跪在男子身后,看着他在背后交叠的双手,语气有些懊恼,也有些郁郁:“主上……”
“阿泰,医者仁心,你的弱点,就是心不够狠。”他说这话语气极淡,清雅蕴含着贵气。
“主上,属下以为,对阿丑并不需要下此狠手,毕竟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徐泰微微叹息。
浅蓝男子轻笑:“当初对怜香也是如此,你最后还不是去补刀了吗?虽没闹出大动静,可是——淮南城,蒙城,谯郡,都出现了太子派系的踪迹。”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得慎重。
徐泰讶然中有些惊慌:“太子他们已经有所觉察?”
“你且放心,察觉有何用,线索全断了,他们查不出什么,”浅蓝男子朝后方轻轻抬手,“你先起来。怜香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那个阿丑——”
“属下这就去补刀!”徐泰起身一咬牙。
浅蓝男子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唉,补刀就不用了。如今时机不对,但是,若不能杀之,我必用之。我说过,那是把利刃。既然不折断,那日后定要好好用起来。”说罢,他轻合双眸,似乎已有几分倦意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告退。”徐泰察觉到他的倦意,识趣地告辞。
“嗯,明早出发去滁州,捎上清澜回建业。快过年了,她这个尚书府嫡女,可不能不在呀……”最后一句,似乎是一声十分悠远的叹息。
年二九一早,阿丑和奶奶刚吃了早饭,赵三嫂便挎着篮子来了。
“阿丑,早呀,吃过没?”赵三嫂笑语盈然。
“赵三嫂早,我刚吃完,你呢?”阿丑连忙把她请进屋,倒了茶水让座。
赵三嫂坐下:“也是刚吃完。前日你送了好些桂花糖、芝麻糖,家里孩子都爱吃。俺拿了些自家做的腊肉,你若不收呀,就是嫌弃俺们自家做的,手艺不好。”她语气颇有调笑的意味,说着把篮子里的腊肉拎了出来。
阿丑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赵三嫂,你看你这么客气,不过是些甜食零嘴。”
“俺这也不过是些自家做的,随便吃吃就好。”赵三嫂爽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