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才发现,他是多么自以为是。他自以为是地以为阿丑是位躲避世仇的大家闺秀;他自以为是地以为阿丑会因为功名答应他;他自以为是地以为……
“你可知她为什么拒绝你?”夏翌辰语带讥诮。
丁举文沉默不语。
夏翌辰冷冷地说:“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你懂得她的苦心?你明白她有怎样的追求?你所想的,永远只有你自己。你在淮南那样大张旗鼓地提亲,以为是给她涨面子,呵,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面子!你在这样大张旗鼓之后被她拒绝,你就恼羞成怒,想要报复她,可你真的知道她为什么拒绝你吗?”
丁举文有些恼怒了:“昱王世子,我和阿丑如何,是我和阿丑的事,世子凭什么插手?”
“我凭什么插手,”夏翌辰点着头,桃花眼怒气再也拦不住,“你把她打死了,你拦着我为她出头,你还指望她自己从坟墓里面爬出来,为自己伸张正义吗?就算你是四王爷的走狗,你所做都是四王爷指使,你又为什么要充当四王爷的刽子手!你原来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吗,啊,怎么现在甜言蜜语都变成了刀光剑影,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因为拒绝了你?”
“你说什么,阿丑她……”死了?丁举文呆若木鸡。
怎么会死了,怎么会……四王爷拿他做刽子手,借他的手杀了阿丑……
“如果就因为一个女子拒绝了你;如果就因为一个女子,考虑到自己无法胜任丁家的当家主母这个责任,拒绝了你;如果就因为一个女子,想让你找一个有身家背景可以在官场上给你帮助的人,拒绝了你;如果就因为一个女子,因为自己的容貌不想拖累你不想让你被同僚嘲笑被皇上嫌弃,拒绝了你;……丁举文,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夏翌辰说完,就要离去。
“世子!”丁举文叫住夏翌辰,“世子,徐泰并没有要我杀阿丑,我也没让下面的人用这么重的刑。”而他也不知道,原来阿丑拒绝他,也是在为他考虑为他打算。
她为何不告诉他那些缘由?那日拒绝,她说的很隐晦,她为何不摊开来……但也许摊开来,自己是不是更加不想放手了呢,有一个如此为旁人考虑的人,而不是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未完待续……)
PS:补更二
159 风雨
他本来是按照徐泰的部署,下令让人对阿丑稍施小刑,做个样子。
但如今,夏翌辰告诉自己,阿丑死了!因为那些人对她用了大刑,她……
怎么会这样,他分明没有想要她的命,为什么那些人就急着害死她?为什么?
夏翌辰瞥了一眼依旧蒙在鼓里毫不自知的丁举文,暗暗庆幸阿丑没有嫁给他,否则摊上这样一个糊涂丈夫,哪还有好日子过,不要操碎心才怪!
“你可知,四王妃和阿丑有宿怨,四王妃一直想要害死阿丑。三番四次下手,都被阿丑死里逃生。只怕这次,他们借你的刀杀人,阿丑逃不过去了,”夏翌辰说着迈开脚步,不打算再对着这个死脑筋一根筋,但想了想又停下来,还是让他死个明白吧,“利用你杀了阿丑,就算到时候上面计较下来,要查这件事,也可以拉着你背黑锅。你曾经和阿丑有恩怨,此刻假公济私杀了她,也属常理。把你拉下牢狱,这案子就这么不痛不痒揭过去了。”
丁举文目瞪口呆:四王妃和阿丑有宿怨,三番四次想要杀了她?所以这次,四王妃利用他,借他的手,对阿丑下毒手?
他摇着头,似乎一时难以接受,然而再抬头想要问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夏翌辰已经走了。
这就是京城,这就是建业,这就是那个人吃人人利用人的官场。他不由得苦笑,如果当初自己不走这条路,是不是阿丑也没有诸多顾忌,会答应自己的提亲,也没有如今这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可如果不走这条路,母亲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岂非白费了,他怎么对得起母亲的养育之恩?
丁举文仰天大笑,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水——无论如何矛盾如何痛苦,终究,都回不去了……
回廊外,一个素色衣袍的人影叹息着闪过。
而此时此刻的昱王府,看着床上重伤的阿丑,徐奶奶老泪纵横:“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开什么堇堂了,就算找个偏远的地方。咱们娘俩自己住着,也比如今这番遭罪要好得多!”
念心强忍泪水:“老太太,姑娘还有一线生机,咱们要给姑娘打气。”
“念心你说的是,”徐奶奶毕竟一把年纪。走过的桥都比他们走过的路多,很快冷静下来。“还要感谢世子爷。否则怕是阿丑成了一堆白骨,都没人救出来!”说着又忍不住落泪。
田秋妹流着泪拉拉徐奶奶衣襟:“老太太,我听昱王府的人说,昱王世子最不喜欢哭闹,我们且小声些,也免得打扰姑娘休息。”跟着那个可恶的爹这些年。别的没学到,察言观色还是十分擅长的。
徐奶奶点着头:“那咱们先到前边去,不打搅阿丑休息。”
念心点头称是:“这里服侍的人也多,我们手忙脚乱的反倒不好。还是先到前边去等消息吧!”
几人互相搀扶着离去。
夏翌辰回来了,问了问底下的人情况,就走进阿丑的房间。
他调来处理阿丑伤势的,全是昱王府口风最紧的,毕竟阿丑那异于常人的自愈能力,要是传出去,很容易当成妖孽。
母亲静宬长公主身边的顾嬷嬷见到夏翌辰,把情况都说了一遍:“气若游丝,但还不至于完全没救,老奴小心看过了,她身上有鞭伤,有仗棍伤,手也被夹过,那些人下手也忒狠了!鞭伤恢复的最慢,手上的伤几乎是一刻钟一个样,大约伤到筋骨恢复的最快。”
顾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从宫里就开始服侍的,因此信任没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