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喝。”他笑起来,仿佛黑夜里绚烂的极光,绚丽得令人惊叹。“过来,我们谈谈。”他看着她,半年多未见,她虽是明媚如昔,但似乎瘦了些……
云瑄稍稍迟疑,还是躲不过么。
云深不知处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贾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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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不明的空间纾解了她的紧张,温暖如初的一壶茶消融了他的怒意,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复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反而像老友重聚般的温馨融洽。
陈子墨看着旁边安静饮茶的她,暗暗感叹古人“灯下观美人”的咏叹,诚不欺也。
云瑄举着茶杯,等他开口。
每次单独面对他时,总会不自觉的紧张,完全不似面对褚凤歌时的自然无拘。
她可以跟褚凤歌无所顾忌的斗嘴抬杠,反正那家伙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话多得算得上是半个话痨,每每跟她斗得不亦乐乎。
陈子墨却不然,那么冷静淡然的一个人,却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尤其是与他独处,她总会下意识的关注他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在意他每一次情绪的变化。这样做的结果,她总是轻易的被他的情绪牵动,不自觉的按他的愿望行事。
时间久了,他开始习惯她的善解人意,她也开始习惯他的安静沉默,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连褚凤歌都说他们两人更像兄妹。
可是,她心里知道,习惯并不一定都好,这样的相处于他们而言,未必是好事。理智如她,敏感的察觉出平静的相处之下暗藏的危险,也知道避免伤害的唯一途径便是抽身离开,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何止一个太平洋?
明知不可能的靠近,又何必为了那点自欺欺人的甜蜜而飞蛾扑火?折了翼的飞蛾已经够多,不差她这一只,又何必多此一举?
只是,未等她避开,他已经先一步离开,而且离开的果决无比。她当时想,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做回原来的她,努力生活,照顾母亲才是她的一切。
然而,世事总难料。
在她试图重回往昔的努力中,那个清冷淡漠的身影却总是挥之不去,如今,又以如此强势的姿态霸道的重回她的世界,而她,一如既往的不知所措。
“你……”陈子墨动了动唇,却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刚刚在套房里没等到她,于是沉不住气的过来,心中本就有些火气,在走廊上压制了许久,却在她谨慎的留门时全数爆发。她的暗讽令他几乎失控,费了多大力气才保持住冷静。
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质问她,刚刚跟她一起吃饭的男人是谁?那日楼下赠花的男生是哪个?为什么宁可找别人借钱却不肯对他开口……却不曾想,身边多了她的存在,竟那么容易的睡着了。
再醒来,早已没了来时的怒气,只想与她尽量多的共处,哪怕只有片刻。许多话早想告诉她,却千言万语无法出口,心中满涨的情绪始终找不到出口。
云瑄抬头看他,灯下那对琉璃般的黑眸此刻光华流转,流光溢彩,那目光仿佛有生命,紧紧的抓住她不放。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握着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牙齿无意识的咬在粉红的唇瓣上,泛起青白的一圈牙印。
“松开。”他轻缓低喃,修长的手指抚上那一抹嫣红的苍白,强迫她松开齿关,还红唇的自由。“不要咬它。”
指下的肌肤一如记忆中的柔软滑嫩,触手温热,让他舍不得离开,也不打算来开。顺着她的脸颊轻缓抚弄,沉醉于美好的触感和温馨的气氛,那些原本质问的话再未能出口,心中只余重聚的欣喜。
突兀的铃音似惊雷,炸碎了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暗昧情愫。云瑄飞快的侧头躲开他的碰触,起身去了洗手间。他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指,皱着眉握了握拳,有些恼怒的掏出手机。
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云瑄慢慢安静下来。那么久的努力撇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她摇头讪笑,他的影响力果然不同凡响。
出来时,陈子墨已经结束了电话,站在窗边远眺。这间房间是面海的,从窗口望出去就是绵长的海岸线,此刻早已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只有海面上的点点灯塔无怨无悔的为迷航的小船指引方向。
“有事?”她刚刚隐约听见他说“马上下来”,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什么了。
“嗯。”他转过身,专注的看着她,顶灯已经打开,她的退缩一览无余,伸出手,握住那双薄削的肩膀,感觉到她下意识的躲避,不禁微微用力,踏前一步,急切的将她揽入怀中,绝了她逃开的机会,声音有些发紧,“不要想着逃开,我们之间,没那么容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