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被姜爽絮絮的唠叨了一夜,凌晨才迷糊着睡去,现在又被孜孜不倦的手机铃声叫醒,真不知道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挣扎着爬起来,拎了手机躲到洗手间去,姜爽还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她现在更需要睡眠。
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根本没心情去看是谁的来电。直到楼彧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发觉好像事情变得更麻烦了。花了很大力气才安抚住楼彧泛滥的爱心,她这才想起昨天似乎答应过他今晚的饭局邀请,看看时间还早,她决定先清洗一下身体,再去清洗混乱的思想。
姜爽的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就是两个人快毕业了,因为对未来生活不同的规划导致的冲突。当然,还有来自两个家庭的矛盾,恋爱是属于两个人的,但婚姻,绝对是两个家庭的。
姜爽的父母在京城有些关系,早就帮她联系了国有银行的投资部,她在去年就拿到了精算师的资格证,这份工作正好对口,而且颇具前途。赵新鹏的家在东北的一座小城,勉强跟云瑄算得上半个老乡,父母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家里的亲戚众多,也托人联系了当地的一份工作,按照他父母的打算,赵新鹏毕业后就可以带着女朋友回来落地生根,虽然工作不算太对口,但胜在安稳妥贴,过两年再生个孩子,人生美满不过如此。
姜爽自然是不乐意的,从小生活在大都市,怎么能忍受“老婆儿子热炕头”的日子?力劝赵新鹏留在本市,却拗不过他的孝心,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仿佛她的提议有多么大逆不道似的,为这,两人小炒不断,终于在今天爆发。
狠话撂出去了,姜爽却后悔了。6年的感情,真的敌不过各奔东西的结局?
无奈的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她的理智与情感显然不足以处理如此复杂的情感纠纷。于是云瑄决定,在替姜爽理清这一团纷乱复杂的乱麻之前,还是先祭典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比较重要。
狭小的厨房里闷热局促,虽然已是九月天,但显然室外的清爽没有体现在这里。她盯着锅里的稀粥开始发呆,脑海里尽是他一身玉树临风的行头却系着卡通围裙的滑稽模样。
大力水手是她的最爱,围裙自然也不会放过。叼着烟斗的Popeye和手舞足蹈的Oliver,让他翩翩贵公子的形象被破坏得彻底,偏他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害她想笑却硬要强忍,好不辛苦。幸好吃饭的时候他脱下了围裙,煮的东西也算美味,总算可以稍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把饭勺狠狠的在空中挥舞几下,把突然切换进来的画面赶出去,这才收了心神,开始为晚上的行头发愁。楼彧的家里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富商,他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是无名之辈,若穿的太随便了显得不够尊重,可若是太正式了,难受的可就是她了。
天生和高跟鞋犯冲,她从来没买过高度超过3公分的鞋子,衣柜里最常规的配置就是T恤衫和牛仔裤,还有就是那101套的深色套装。自楼彧每年往她的帐户里打入数目可观的年终分红,她就不必再为生活发愁,但是穿衣的习惯还是延续了下来,虽然后来采购的也是大牌,但还是以休闲为主,想让她装淑女,还真是勉为其难了。
把姜爽从床上挖起来,看她一连蜡黄的憔悴模样,忍不住心疼,也心惊。那么开朗明媚的女孩子,为了一段感情憔悴如斯,到底值不值得?
“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值不值得,只是为过去的6年感到悲哀,难道在他的眼里,我竟是不懂孝道的刁蛮女吗?家里帮我安排工作是错,帮他联系单位是错,帮我们准备房子也是错,小瑄你说,我到底欠他什么?”
姜爽顿了顿,语调伤感,“我家条件好些又没有对不住谁,他‘必须’毕业之后陪在父母身边,我就‘只能’跟着他回去侍奉公婆?都什么年代了,还给我讲这些!再说,他家还有个妹妹呢,凭什么我的父母养了我这么多年,就‘必须’千山万水的送去给他家尽孝?他的父母是父母,我的父母就不是父母了?他的父母养了他二十几年很辛苦,难道我是一生下来就这么大吗?”
无言的拍拍她的手背,恋爱中的男女只看得到优点,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人?现实的落差总是让人难以接受,姜爽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劝解,而是倾听,只要给她时间,自然知道该怎样做。
吃过饭,为了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云瑄把晚上的穿着扔给她,一直标榜时尚女王的姜爽果然中计,叉着腰对云瑄的衣柜仗义执言,“这哪里像女孩子的衣柜?你确定不是文革时期穿越来的?怎么全都是黑白兰呀,你当自己是修行者么!”
云瑄不作声,不辩解,任她大光其火。哪个不要命的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时尚女王的权威,云瑄一向爱惜生命。最后,姜爽勉为其难的从柜子深处挖出了两件“勉强能传出门”的白色长裤和嫩黄针织衫,又配了条某次逛街被强逼买下的水果色的细腰带和挎包,穿上那双自买来就没上场几次的白色平底凉鞋,一个“水果女郎” 就此诞生。
“只能这样了,你这衣柜实在罪无可恕,居然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怎么说你也是马上要为人师表的人啦,怎么能像以前一样邋遢呢!” 姜爽站在正绑头发的云瑄身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苦表情,唏嘘不已,“明天,明天你就跟我逛街去,一定不能让你再这么蹉跎下去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洋装,简直辜负大好年华……”
“遵命,姜大总管,明天小的就跟您出去采购,你说啥好咱就买啥,行不行?”云瑄堆了笑脸安抚她,“不过我的先去给老板卖命了,不然哪来的钱置行头?你趁今晚赶紧的规划一下,资金有限,务必要精简啊,精简!”
“去你的,卖什么命啊你,不如赶紧吊个金龟算了,好过整天忙忙碌碌。”姜爽眨巴眨巴眼睛,笑得无比暧昧,“我看呐,你那个老板就不错,根本就是个白金龟,不如……”
“我说姐姐,时间来不及了,我先撤了——”云瑄落荒而逃,姜爽见过楼彧几次,对他的印象极佳,秉承着帅哥一定不能放过的原则,每每劝她主动出击,不胜其烦。
楼彧的车等在楼下,看到飞奔而来的云瑄突然眼前一亮。很少如此打扮的她,一改平日的潇洒随意,温婉秀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急促的奔跑后,双目水光点点,脸颊粉红微微,显得格外妩媚。
楼彧迎上前拉住她的手,温柔款款的俯身吻她的手背,轻轻的赞了一声“你真漂亮”,眼里满是欢喜与满足。
…
到达预定的包厢时,已经有几人到了。一看便知,都是光鲜亮丽的青年才俊,有两个同楼彧十分熟捻,另外一些似乎隔了层关系,没那么亲密,但也融洽。每个人的身边都有美相伴,笑语俨然,俱是好颜色。
见到楼彧身边的她,众人起哄,直言他是否好事近?喝止不及,楼彧只好抱歉的对她笑笑,云瑄摇头,这样的场面忒眼熟,认真不得的。席间有人说还请了重要的人物到场,没提名字,只说颇有些来历。提到来历,在座的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能让他们觉得“有些来历”的,不知会是什么背景。
众人开始谈笑,似乎没人注意到有美人尴尬的落了单。美人淡淡扫视众人,顾盼的双目夹着幽怨,扫过楼彧,而后落在云瑄的脸上,幽怨更盛。云瑄侧目,认出那张精致的脸孔正是著名的经济栏目当中的女主持,美貌与智慧并举,面对富有的财阀巨贾仍是一般的言语犀利,不假辞色。
“楼总,生辰快乐。”浅笑着举杯,遥遥的敬向楼彧。美人果然是美人,连幽怨的眼神都如此醉人。楼彧似是不察,无视美人的幽幽顾盼,微笑着致谢,遂转头与友人闲聊,状似随意的握住云瑄的手,淡然一笑。美人丕变了脸色,委屈的望向对面一人。
云瑄端起面前的茶杯,借机脱了楼彧的手,掩了浅笑的脸。对面那位表情尴尬的“知交好友”,浅浅叹气。满桌都是双双对对,只余美女一人盈盈独坐,原是安排给寿星公的伴儿,不想楼彧身边竟带了她,于是美人被晾在一旁,好不尴尬。
筵席之后,这位知交怕是有好一顿的不是要赔了,不知者不怪罪,虽然现下的场面有些尴尬,但起码也是好意。于是,云瑄微笑着朝他举杯,神色间些许同情,令那位知交着实呆愣了一会儿,半晌才醒悟过来,自嘲的一哂,冲她点点头,仰头干下。
有人接了个电话,讲了一句“人马上到了”,引得在座众人“唰”的把目光集中到了门口。须臾,有人推门而进,有人起立寒暄,有人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