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张狂,居高临下,睥睨众人。
“谁若要起二心,下场就像这茶壶。”灯火通明中身影孤立,他突然又笑语轻切,“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学那陈九。至于下场,可能,还不如这茶壶。”
这一刹那,苍泠明悟过来了……
“睡不着?”
“嗯,许是换了张床。”
随口应着翻了个身,苍泠看向床榻前打地铺的沈先。迟疑了一下,开口:“其实只要他们的卖身契还在侯府,应当也会有所顾忌。”
窗户支棱着,透进几分月色。
“不见得。”黑夜里,沈先的眼眸晦暗不明,“陈九的卖身契也在我娘手中,可他的心里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主子。侯府待他不薄,可是这么多年他也未改变过,说起来,倒也算得是真正的忠心不二。”
带着嘲讽,又似有感慨。
“可惜这份忠心到头来却成了一把双刃剑。”翻身仰躺,双手交叠在胸口,沈先望着顶格,“抱歉,今日之事我虽不是早有预谋,但也算不得临时起意。只是,它梗在我心里拔不出来,很难受。”
眼睛眨了眨,苍泠知他是指借自己的名头。
“你不用总向我道歉,他们与我也没有关系。”为树立威信,及敲山震虎,沈先的举动一点也不像沈先。但无论他做什么,确是与他没有直接干系。
何况,自己也不是菩萨投胎转世,还不如沈先。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苍泠面朝床顶闭上了眼。
自沈先让他今晚与自己同住一屋,待他那屋子的桐油味散散再住。他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这张床榻,而沈先则主动打了地铺——沈先自己才是心软的那一个吧?
“我已经同我娘商议过,再过段时日就想办法将卖身契还给他们。”
听,沈菩萨又在痴人说梦。咧了咧嘴角,苍泠道:“寻个由头逐出侯府,亦或者另寻事由让他们离开,我觉得都不是好法子。相反,短时内你若如此必定会令有心者起疑,届时只怕你有心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非但不领情,还反咬你一口。”
若要比人心险恶,苍泠自觉“当仁不让”。
“可若侯府的人越多,我怕万一……”
听听,砸茶壶逼人下跪的沈菩萨开始矫情了。
“嘁,”睁开眼,苍泠忍不住啜牙花子,“你是在给自己立牌坊吗?小侯爷。”
仰躺的身影下一瞬侧过,沈先没好气地瞪着床榻:“骂人就骂人,别拐弯抹角,我听得懂。你不就想说我可以直接赶人走,还非得弄这么一出吗?”
“错了。”骂他这点倒是没错,漂亮的眉眼弯了弯,“我是想建议你,不要急于一时将侯府的人遣散,小心得不偿失。”
“是担心动静太大反而招来猜忌对吗?”
原来他懂啊。
“可是今日你也看到了,光侯府就三、四十人,还不算亲族。”一人一条性命,他沈先,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