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有杀伐,也有悲戚之意。
这是经了唐之一朝者所熟识的曲,李存礼在宫中饮宴之时曾经听过,却不想自己能听李绛璎奏这一曲。
兰陵王入阵曲。
李存礼心头忽然有一点许久不曾有的豪气。
他舞剑,本该有人去死。
可这入阵曲精妙,也该有人以舞作合。
做兰陵王入阵曲,本就该有舞者作合,现那指麾击刺之英姿。
初唐之时,这是战舞,只后渐成靡靡,玄宗认其非正声,不许世人再演,然而其后变乱几经,也无人再去管一支曲子是演与不演。
李存礼只庆幸自己是会舞剑。
——突厥入晋阳,长恭尽力击之。邙山之战,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
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突厥。。。。。。昔日突厥,今日漠北,卧榻之侧心腹之患,何其相似!
他不知兰陵王入阵曲与李绛璎的承诺有什么关系,只知道他的剑光此刻为和这一曲而生。
曲不知是何时止歇的,李存礼只见萤勾双眼沉沉合起,像是入了一场安眠。在这样激越的曲声之下依旧能安然入睡,显然李绛璎选这曲子是另有玄机。
李存礼收剑,舞剑不曾叫他脸上有一点薄红,但他忽而有些赧然,至于不大情愿与李绛璎对视。
李绛璎当然看得出他不是为拦阿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才做此剑舞,只含笑道:“看来你知晓此曲。”
李存礼沉默一瞬,道:“曾经听过。”
李绛璎微微一笑:“这曲子本没什么功用,真在其中起作用的依旧是青帝经。”
“青帝经倒是神奇。”
李存礼此言并无刺探之意,可李绛璎却十分坦荡,道:“萤勾是因杀伐过重,又因九幽玄天神功与降臣强行逆转生死才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以入阵曲将她体内杀伐之气尽数勾出,又着力疏导之,让她杀意不至于太重,先前那一曲紫竹调也够安抚阿姐许久,三月之内,阿姐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见她没有要提起先前那一场舞的意思,李存礼自己也没觉出他心下是松了口气的。
“当真精妙,悬壶阁声名不显,只怕是江湖的一重损失。”
李绛璎却未流露出可惜的意味来,道:“不算什么损失,悬壶阁本就不为江湖之远而立。”
说着,她忽然话锋一转,笑吟吟道:“你的剑舞起来很好看,当真有兰陵王之姿。”
李存礼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一贯冷静自持,不想就在这一句话下颇觉得自己是失了方寸,半晌才低低道:“谬赞。”
李绛璎的笑却不是嘲笑。
“你可知初唐之时,兰陵王入阵曲曾演化为什么曲子?”
李存礼也算是博古晓今,当即不曾有丝毫犹豫便答道:“是秦王破阵曲。”
“秦王。”李绛璎低低念一句,似是有些出神。
她又问。
“大唐第一位秦王,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