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领导那边……”
“我亲自去解释。”
“不用了,我现在就过来,听听你的解释。”一个须发泛白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音色洪亮,目光矍铄。
钟豪低头,轻轻唤了声:“洪老。”
“嗯,让我跟他说。”
钟豪退开,让出轮椅旁边的位置,老人顺势上前,指节稍屈,轻轻敲打在那份文件上。
“这些都是很有天赋的孩子,好好培养,未来就是咱们的接班人。”
明聿:“我知道。”
“那你……”
“洪老,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耐心带学生,还是让其他同事来吧。”
“去年你也这么说,今年还是同样的借口,明聿咱们都不年轻了,一身本事若没有继承者,两眼一闭就真的尘归尘,土归土,半点东西都留不下。我们自己也就一条命罢了,没什么好可惜,但你想过没有这对国家来说,是多大的损失?”
培养一个科研人员不容易,优秀的科研人员更是凤毛麟角,而像明聿这样能挑起国防大梁的更是万中无一。
可惜,轮椅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目光平直地望向前方,附着青灰色阴翳的瞳孔冷漠得不近人情。
洪老见状,沉声一叹,眸中流露出惋惜与悲痛,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颓然:“阿聿,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你怎么还走不出来?!”
“谁说我没走出来?”男人嗓音清越,表情如常。
洪老看着他抓住轮椅的右手,指节位置已经泛起青白。
“罢了,”他摇头,“这四个学生的资料先留下,看不看随你,明天再给我答复。”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答应,但洪老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拖一天也好,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
说完,老爷子负手离开,背影佝偻。
“钟豪,东西收起来。”
“……是。”钟豪上前,准备拿走文件夹,突然从里面掉出一张a4纸,他赶紧捡起来,准备放回去。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到面前:“给我。”
“啊?”钟豪有点懵,对上明聿青灰色的瞳孔,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您……要看吗?”
明聿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嗯。”
他准备把整个文件夹递过去。
明聿摇头:“只要那一张。”
“好、好的。”钟豪立马送到他手里。
男人接过来,放到腿上,从轮椅旁边抽出一个暗盒,拿出里面为他特制的校正镜片。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架到鼻梁上。
从钟豪的角度,竟然看见教授戴眼镜时微微颤抖的双手。
因为那张纸吗?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好像是某个学生的答题卷,每道题都写了步骤,卷面看上去干净整洁,赏心悦目。
明聿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每一个数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开始颤抖。
而他此刻的眼神……
该怎么形容呢?
钟豪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教授流露出这般惶惑无措的一面。
像迷路的小孩突然找到了路,但又不确定这条路是否正确,通向何方——
是光明的前路?还是绝望的深渊?
钟豪慌了:“教授?您怎么了?!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