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么?”
少女有些半是怀疑地自言自语道。
她从衣柜中翻出一件精美秀致的褙子,随之掉落的一件,也是前不久也是父亲给她买的比甲。
按照此时此刻的境遇与心情,窗外应当有泼瓢大雨,那院子里的梨树的树枝,则应当随着狂风被吹得不停摆动,近乎有折断之风险。
可现在仍是一个普通的秋日,天空万里,白云稀薄,大地上的颜色虽然略显萧索,却也不失金黄喜人之意,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是那么随性而又自然。
少女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衣服,那是先父留给她的,可是她为什么现在都哭不出了呢?
难道人的眼泪也会有流干的时候吗?
须知这荒唐世界尽是不如人意,这日子已然深秋,怎的不下一场鹅毛大雪,洗去那平白遭难之冤?
回想起那些真心实意为父亲哀悼哭泣的人们,赵婷心里好受了一些,她相信,百姓们才是真正能证明对错与功过的人。
但院内的吵嚷声让她不得不停止了哀思,赵婷匆匆理了理孝服,连忙出来察看情况。
“哎,我说二嫂,你还是听我们的,赶快把二哥名下那些田产、房宅先放在几个兄弟这里,免得将来朝廷以后又要追查起来,最后被官家没收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啊,二嫂,三哥说的有道理,咱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现在还不是替你分担风险,等以后确定没事了,再还给嫂子跟咱侄女也是一样的嘛。”
“哟,婷儿也来了,你从小读过书,应该更能明白这些道理,快过来劝劝你娘。”
一众人等都望向从正厅侧边走出来的赵婷,而赵婷似乎有些痴聋,好像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一样,径直走向被一帮亲戚盘诘得没法招架的母亲。
等到众人有些不耐烦地准备再说一遍时,赵婷冷剌剌地说道,“倒不如现在这座宅子也一同归了诸位叔叔伯伯如何?”
众人大喜,摇眉笑脸道,“还是侄女懂事,不过嘛,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总不能让你们母子俩没地方住嘛。
若是日后朝廷下了公文,要发配你们母女俩徙边,我们也会帮你们打点打点,都是一家人,这点忙总会帮的嘛。”
忽然有人叫道,“四哥,你别慷他人之慨,当年咱爹明明是最心疼我的,二哥这宅子占的地,本来起码有我一半,要是大家平分,我可不干了!”
“放屁!老五,你别在这里给我瞎扯淡,爹当年就看你是个不成器的玩意,他要是多分点地给你?
哼哼,那还不给你败光了啊!”老四也不甘示弱地嘲笑道。
“你!”老五气急败坏。
众人顿时吵作一团,互相抖落起彼此的丑事起来,有些甚至不堪入耳,违背人常伦理。
赵婷冷漠地看着这群平时以和蔼面目示人的叔叔婶婶们,心里只感到无限的悲哀与讽刺;她近乎是被别人一下子生拉硬拽地就走进了成年人的世界,见到了以前几乎无法看到的阴暗、龌龊与利益相争。
好在这帮人还算明白今天来这里的主题,一个个如同斗掉了毛的斗鸡般重新抖擞起精神来,又重新把矛头对准了赵婷儿母女俩。
“我宁可被朝廷没收家产,也不会给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的亲人!”
赵婷儿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手里捏着一支簪子,大有一副谁敢上来就刺向谁的架势。
“呦呵?还敢对长辈动手?”
老五一个大跨步就站了过来,一个巴掌高高扬起,叫嚣道:“来,你试试。”
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素来在长辈们面前以乖巧得体有礼著称的侄女敢动手!任谁看到这样一副俊俏娇柔的女子,也不会认为她真的有行凶的能耐与勇气。
赵婷儿咬了咬牙,双眼怒瞪,借着从胸腔中一涌而上的勇气,狠狠地刺向了五叔的左臂。
“啊!!!”老五怒极,右手的巴掌狠狠地朝赵婷的脸上打了过去。
“啪—”赵婷的面颊顿时火辣辣的,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顿时肿红了起来,她整个人都被五叔的这一巴掌打得往一边跌倒,最后手撑着坐在了地上。
老五居高临下看去,赵婷儿修长而又洁白的脖颈如同鹅绒一般,他心中竟不受控地燃起了一股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