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小兄弟眉头紧皱,两颊微鼓,像是紧咬着牙,料想是遇上了什么变故,可需要某为其解之?”
万凡脸色凝重了几分,这人果然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但又很快摇头。
若是什么人生困惑,情感纠纷,命理推算之类的,今天也就当照顾这位一大早就辛苦摆摊的道长生意;可他现在是出去避祸,找姥爷商量对策,这道士又能帮他什么呢?
万凡从怀里揣出六文钱来,轻轻扔在对方案上,随后拱手谢道,“劳烦道长解忧牵挂,我的事就不劳烦您了。”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匆匆向前的背影。
道人定睛看去,只见那案上六枚铜钱齐齐向上,露出“鉷武通宝”的样式,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可不太行啊,道爷我须用灵棋卜,那还差六个子儿才行。”
说完,他从腰包里倒腾出六枚铜板,将万凡那六枚混在手里再抛了一次。
“六爻皆龙,算是乾卦,利什么来着,等我查一查。。
哦哦,这样子,稀奇,稀奇。”
道人满意地将铜钱一枚枚全部放回包里,心里盘算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次上交给镇抚司有关于侯爷朱亮詛勾结豪强欺瞒朝廷的信,算算日子的话,应该到了吧?
作为一个出身锦衣卫的地方检校,他只是帝王撒向民间的许许多多眼睛与耳朵中的一只。既然这小子不愿意听,那就让他出去走走吧,年轻人去外面闯荡闯荡,并不是什么坏事。
万凡不得不感叹,如果没有路引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寸步难行;要是绕路爬山,那荒坡深林多少艰难暂且不说。
只说这大江大河,没有路引,那撑船渡人的船夫,怎么也不可能带外地人过去。
到了江心,老船夫还笑道,“客人可还晕船?最近官府查船查的紧,我这船本就小,就更不让太多人上来了,船费按上船前说好的,您多担待着些,小老儿感激不尽呐。”
“船家,这倒好说,不过刚刚那人抢着要上板来,被差兵当场抓着,还没路引,不知道他后面会怎么样啊。”
顶着江风和上下颠簸的船,老船夫回过头来大声道,“哎哎,那可有苦头吃咯,最轻也得挨上八十板子,要是不打点打点,恐怕得没命啊。”
万凡顿然,虽说国朝会典规定,凡军民离属地百里以外,才需要有路引为凭证,但像这种渡口,一旦口音不像是当地人,就必查你身上带没带着凭证。
万凡虽然可以报一番自已的籍贯住址证明自已离这里绝对没有一百里,但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先把路引拿了出来。
这船夫且和众人言语交谈着,他看上去五六十上下,在古代社会已算是高龄,脊背微微弯曲,衣衫微卷,尽显朴素。
他的皮肤被江上的日头晒得有些红黑,手臂上还有几处脱皮的地方;却仍需要和一帮壮年人出船,争着江上船渡的生意,即便是水匪猖獗的时候也不例外。
一番交谈后,还是船上与他相熟的客人透了实情,这老汉家里妻子卧病,儿子早已成家,却不是很孝顺,家里又没置办什么田产,为了抓药和过日子,只好在江上与风浪为伴。
万凡默然,想着船翁健谈好客,或许喜欢与人交谈,于是便顺着之前的对话问道,“船家,这官府最近为什么查的紧呢?”
听到这个问题,还没等船翁回答,与万凡同船的几人竟都疑惑道,“小兄弟,瞧你家离这渡口也不过四五十里路,怎么,没听过前阵子发生的趣闻?”
万凡心想着反正这船也得慢慢过去,即便是把书拿出来看,也是无聊得紧,不妨听他们讲讲眼下时兴的趣闻,就当解解闷了。
“告诉你吧,咱们这飞云江之前一直有伙在江面上打劫拦船的水匪,附近卫所的官兵剿了几次都没铲除干净。”
“就是,这帮人跟他妈野草似的,火一遍遍烧,他们是一茬茬长啊。”
“虽说官兵围剿,老实消停了几个月,但架不住人家卷土重来啊。”
“照你们这么说,我们现在坐船也得提防着些吧?”万凡识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