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笑着回道:“怨不怨也不是相国说了算,青楼女子才有发言权呢。”
李林甫指着站在一旁的风十九娘道:“十九娘,本相问你,你们怨不怨?”
风十九娘一时尴尬,不知如何作答,但毕竟是伶俐之人,顷刻间便有了应对:“叫奴说呀,见了相国我们便不怨,见了王夫子我们便怨,总之只要相国和夫子们开心,我们青楼苦命人儿怎么着都成。”
李林甫哈哈大笑道:“瞧十九娘这张巧嘴,总是两面逢源不得罪人,本相也是随口说笑罢了,王江宁你继续出你的题。”
王昌龄微微一笑道:“多谢相国,我这诗题倒也简单,今日二初三,不久便是花红草绿的艳阳天气,诸位大可自行拟题,但凡和春光有关,或花或鸟或风或雨,春日所感所闻均可为诗,不必拘泥于一物一景,诸位觉得如何?”
评判团几名老夫子抚须颔首对视而笑,王昌龄这是给了众才士极大的自由。自古诗会均有主题,而今日诗会连续两题都不已特定之景物为题,说是出奇,其实倒是符合这两位出题者的态度,都是豁达开朗不拘小节之人的做派。
“诸位,听到了没有?依旧两柱香为限,各自构思去吧。”颜真卿铛的敲响了一声铜钟,众文士纷纷出了亭台,各自找角落构思诗句。
其实,看似这诗题没有规范,但却是极难的,首先你要确定你自己要写什么,关于春天的事物实在太多,选定了具体意像才能遣词酌句,对很多文士而言,他们宁愿去被指定一个题目,而非这么笼统的出题。故而这看似宽松的题目却让一大堆人压力山大。
对王源而言,这种题目却是最好不过了,脑子里的诗歌名句不少,但若真的指定具体事物怕是很难找到契合的那一首来。虽然王源觉得以文才而论,自己真正的本事要比这年代大多数人要好的多,但是要把语言精练成绝句律师这种唐诗的形式,乃至要照顾到平仄韵脚,对王源而言就是个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所以王源虽有跃跃欲试之心,却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搞砸了这重要的场合,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搬运为好。反正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大唐也不知道是否便是真正的大唐,更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宋元明清这些朝代,只管大肆选择搬运,反正写出那些诗句的人都没出世或不知道还会不会出世。
王源丝毫不着急,两柱香的时间对王源而言实在是太长了些,王源只需要盏茶时间便可。在大段空闲的时间里,王源很想去和杜甫认识认识聊聊天,但又怕耽误了他构思新句。
王源想了想还是独自走向北边的小池塘边,在岸边青石上坐下他不想表现的胸有成竹,眯着眼坐在这里外人看来还以为王源在苦苦思索诗句,但其实他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第四十九章 相惜
中午的春阳照的王源全身软乎乎暖烘烘的,坐在池边的青石上,王源都能闻到岸边湿土散发的好闻的气味,以及身边青草嫩芽发出的清香。
耳边梨园中众文士四处走动以及亭台上李林甫等人的说笑之声都变得飘渺起来,王源觉得心一下子静了下来,进而刚才喝的几杯清酒有些缓缓蒸腾上脑,不觉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然而他感觉到了身边泥土的震动,有人正从自己身后走来,王源忙回头看去,迎着刺目的阳光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背光的脸一时有些看不清面目。
王源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眯眼适应了阳光,这才看清来人是谁,不觉有些惊讶。
“原来是杜兄,是来寻在下的么?”
来者正是杜甫,他沧桑的脸上露出笑意,拱手施礼道:“杜某唐突,不知是否打搅了尊驾。”
王源忙道:“哪里哪里,我其实在这里假寐。今日起的早,刚才喝了几杯酒水,有些困顿。”
杜甫微笑道:“杜某便知道尊驾对这第二道诗题胸有成竹,我恰好也得了句子,左右时间还早,故而冒昧前来想同尊驾认识认识。”
王源笑道:“杜先生诗才惊艳,这么快便有了诗句,我这里是写出来,又怕想的头痛,故而躲在这里偷懒。待会我胡乱写上几句交差便罢。”
杜甫呵呵笑道:“王公子谦逊了,以尊驾之才,必是胸有成竹的。适才尊驾那首无题诗让杜某心服口服,杜某心生仰慕故而冒昧前来打搅。”
王源摇头道:“杜兄说笑了,适才拜服杜先生的诗作,在下也是心生仰慕之情,其实第一场诗题杜先生的诗比我写的好。‘相逢难衮衮,告别莫匆匆。??但恐天河落,宁辞酒盏空。’这样的句子岂是寻常人能写出来的。杜先生之才才是真正的大才,在下发自真心的佩服。”
杜甫呵呵笑道:“那也比不上你‘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的句子呢。”
王源肃容道:“比得上,比得上。文无第一,斗诗之举本就荒唐,更何况你我的诗各自角度不同,强论高下,其实是不合适的。适才我跟几位评判的夫子提出此点,摩诘公也表示认可。只可惜今日是斗诗会,必须要有个第一第二之分,故而……”
杜甫点头道:“尊驾心胸开阔,为人豁达,杜某甚为钦佩。你和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杜某也听到了。正因如此,杜某才生结交之意。杜某虽然只是一介布衣,但择友却是很挑剔的。”
王源笑道:“荣幸之至。”
杜甫指了指青石道:“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王源道:“当然可以。”
两人各自腾开位置并肩坐在青石上,面对一池春水像是老朋友一般的畅谈起来。
“尊驾最近的几首诗杜某也拜读了,杜某本以为你是个年纪颇长之人,今日一见却大为惊讶,原来尊驾竟然是个少年。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了。”
王源笑道:“还是个当坊丁的少年,确实连我自己都惊讶,我胡乱涂鸦几首,竟然得到众人认可,杜兄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眼瞎啊?哈哈哈。”
杜甫也哈哈笑了起来道:“没想到尊驾如此愤世嫉俗,倒是和你写的诗完全不同。”
王源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可不是为了自己愤世嫉俗,我是为了杜兄。”
杜甫愣道:“为我?”
王源道:“是,似杜兄这样的人他们都不用,不是瞎子是什么?不仅是瞎子还是聋子傻子呢。”
杜甫神色愕然,看着王源半晌轻轻叹息道:“看来你也知道我这次来京的目的,我这半生蹉跎一事无成,人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有心讲满腹忠心和所学货与帝王,可惜人家不要啊。”
王源点头道:“所以说他们是聋子瞎子。在下虽和先生素未谋面,但我确知道先生必是大才,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参与梨花诗会怕不是先生愿意来的,只是迫于无奈,毕竟需要得到右相的赏识。”
杜甫双目炯炯道:“知我者王公子也,我从来反对将诗文拿来相斗相比,我心目中最尊敬的便是李太白,他告诉我,作诗需从真心意出,不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