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夫人犹豫道:“我不知道说出这些事情是否合宜,先前以为王学士有所知觉,但王学士既然无所知觉的话,好像不该说出口来。”
王源越发的好奇,但听杨钊道:“八妹,说了吧,王源是性情中人,跟他完全无需兜圈子。我说过,我信王源甚过信任你三姐。他们之间的芥蒂必须解开,因为形势不允许我们内部不团结,大风大雨就要到来,可不能内部生了裂痕。”
秦国夫人点了点头道:“阿兄说的是,此事必须要解决。王学士,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游春聚会之后,三姐对你颇有好感。你还记得那位魏小侯爷么?聚会之后他说了些针对你的话,结果被三姐一怒之下赶出了府门呢。”
王源皱眉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秦国夫人不答,自顾低声道:“你也知道,我三姐是个……是个多情之人,自踏春那日之后经常提及你,还对我说过,希望能和你做个……很好的朋友……”
王源心头一阵阵的作呕,眉头紧锁,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怒。
“王学士,你莫恼怒,我只是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你听罢了。”秦国夫人发愁的看着王源,似乎有些忌惮王源的感受。
王源吸了口气道:“夫人继续。”
秦国夫人轻声道:“我劝过三姐,我说像王学士这样的人,绝非那些富贵之家的少年子弟可比。名士重节,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可三姐她不知怎么了,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竟然有些狂热。在沉香亭召见之日之前,她便想亲自去你府中找你,被我严厉阻止了。沉香亭上那日,她数次举杯要敬你,好几次要和你说话,都被你无视了。你临出宫之时,她让贴身的婢女找你传了字条,约你去她府上说话,但你好像当着婢女的面将纸条丢进了沟渠之中,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么?”
王源愣了半晌,脑子里竭力回想那几日的事情,似乎回忆出了一些眉目来。那日沉香亭召见之后,好像确实有个婢女给自己塞了个纸条,当时自己正跟着杨钊出宫,正因被召为翰林学士而高兴。好像那婢女确实说了些什么,当时自己有些醉意,又精神集中在其他方面,可能真的随手丢了纸条也未可知。但王源心中所想的是,即便当时清醒,自己也绝不可能去虢国夫人的府上,也绝不可能跟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子有些什么,难道这便是虢国夫人对自己反目的理由么?
秦国夫人续道:“三姐听了婢女的回话,非常非常的不开心。甚至连我也恨上了,因为你对……我还不错,也答应了来我府上给钧儿当老师。我原以为她只是一时之气,看从今日的表现来看,我看她还是怒气未消。”
王源苦笑道:“怎么会这样?这件事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杨钊咂嘴道:“是啊,这件事真的很尴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王学士少年英俊才情高旷,是个女子怕是都会动心,三妹动这样的心思倒也难怪。只是……为此便因爱成恨,实在是……哎……我也不知说什么好。”
第一五三章 运筹
(看得下去的给个收藏吧,收藏太少了,这书有点难以继续。)
这件事确实很尴尬,但王源却不认为这是杨钊口中的所谓因爱生恨。自己和这位虢国夫人之间哪来半分的爱可言?虽然自己是从一个糜烂的社会穿越而来,也并没有对女子的贞节上的洁癖,但王源对这位名声狼藉的虢国夫人从一开始便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在行为和神态上会有所表现,导致了一些不可预见的结果。
而虢国夫人对自己肯定也不是什么爱意,而是身为一个生活无忧处处奢靡贵妇,本以为天下男子予取予夺,却偏偏碰到一个不正眼看自己的男子,心中最大的感受恐怕是面子上的受挫和不服气。在虢国夫人看来,天下男子大概都可以像狗一样拜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自己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王源的态度显然是让她觉得意外,自尊心也受到严重的打击。故而才做出这些举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外人看来,这便是所谓的因爱成恨了。
杨钊沉吟道:“王源,你不要有负担,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过……如果八妹所言是真正的原因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化解三妹心中的芥蒂。”
王源皱眉道:“如何化解?”
杨钊咂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你空暇时候可以去三妹府中走一走,与她说说话,交交心,误会自然消除。”
王源差点一个大嘴巴子呼到杨钊脸上,杨钊这是要自己去投怀送抱么?简直岂有此理。秦国夫人皱眉看着杨钊,表情很是不满。
杨钊见机笑道:“罢了,不谈此事了,如何解决你和三妹之间的芥蒂,咱们可以从长计议。相信三妹不至于因小失大,拿我们杨家的利益不当赌气。”
秦国夫人也道“是,相信三姐不至于那么糊涂,事实也许并非如我所揣测的这般情形,或许因为其他的缘故。我会弄清楚之后再想个好办法解决的。”
王源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加纠缠,吁了口气转换话题道:“度支郎,夫人,今日这安禄山行事颇有些出人意料,刚才我一直在想,他主动提出缉拿席建侯询问,是否真的是因为李适之那天的指责是空穴来风?否则他焉有这样的自信?若真的如此的话,李适之这一次怕是罪责难逃了。”
杨钊黝黑的脸上微带笑意道:“以你之见,安禄山敢这么做是为什么呢?据我所知,李适之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必是查出了点什么。如果真的缉拿席建侯询问,一定会问出些什么来。”
王源轻拍栏杆,看着春光灿烂的廊下美景缓缓低声道:“相对于李适之而言,我的直觉告诉我,安禄山比李适之更不可信。若说李适之对他的指责是栽赃陷害,我也不敢苟同。刚才我一直在想,安禄山敢于提出询问席建侯自证清白,恐怕他早已想好了下一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什么准备?”杨钊微笑道。
王源低声道:“我认为,无非两点,一则席建侯的口供早已和相关人等串通好,便是抓了席建侯询问,也问不出破绽来。说到底,安禄山是否冒领军功,还是需要席建侯的证言和范阳当地官员的证言相佐证。只要做好证词的一致,表面上也确实无可奈何。李适之显然是调查遇到了阻力,否则他真的握有关键人物的证据的话,又怎会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