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台接着不再说话,侧着头抚弄长发。
“我来帮你吧。”殷晚起身,半跪在束台身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暗红刺金的缎带,将束台的头发拢起来,松松的系在背上。
他的头发还是白的,红衣白发,这使得他少了几分秾丽,多了几分清绝。
束台回头看他,正对上殷晚乖巧无害的一张脸,他看着这张脸,不知怎么的就笑了,白发慢慢转黑,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殷晚。
殷晚伸出手摸了摸束台的头发,这是有些逾越的动作,不像规矩的殷晚该做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停下,眼睛里有些很清晰的愉悦,“我让你觉得开心吗?”
束台看着他笑,并没有回答。
殷晚从樊渊出来,窗外已经黑了,昨日才下过大雨,檐下还有积水。韩三宝进来,看见殷晚曲着一条腿看着窗外,道:“殿下?”
殷晚回过神:“怎么了?”
“京中传来消息,唐王在查殿下的脉案。”
“什么时候的?”
“一月前,太后寿宴前后。”
殷晚指尖轻轻敲打衣袍:“太子最近有什么动静?”
韩三宝道:“太子寻了个美人经由贵妃的手献给了陛下。”
殷晚哼笑一声:“太子可真是孝顺,”
韩三宝道:“听闻为了这事,贵妃迁怒太子,太子妃在贵妃那得了好大的没脸。”
“贵妃娘娘命好,从前陛下护着,后来儿子护着,怕是一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殷晚抬手打开窗子,水汽弥漫进来,他的神色淡淡,“你说像我母亲那样的人,是前世积了德,还是造了孽啊。”
韩三宝不敢说话,殷晚的惆怅只在一瞬间,他很快恢复了原先的样子,道:“唐王那里不必管了,他想查让他差个够,我倒要看看他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束台正在摆弄殷晚给他带进来的焦尾琴,樊渊太静了,有些声音是好事。
断断续续连不成调子的音阶中,一个白衣人影渐渐出现在束台面前。
束台指下的琴发出“铮”的一声,白衣人没有动作,站在束台面前,与他遥遥对望。
束台平复了心绪,继续拨动琴弦,夹杂在琴弦里的声音却冰冷不已,“天道大人纡尊降贵来这樊渊,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的脸看不分明,只有一双眸子像蓝天一样十分深邃。这让束台一阵恍惚,他都不及得自己多久没有看见过天了。
“有凡人用息壤治理凡间水患,同你有关。”天道的声音十万年如一日的平淡。
“是。”束台供认不讳,“我将息壤给了一个凡人。”
“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束台并不看他:“息壤本就是用来治理凡间水患的,不拿来用,还要供着吗?天道大人慈悲些,给那些流离失所的凡人一条生路吧。”
白衣人立在那里,飘杳绝尘,“你同一个凡人命数纠缠,会遭受因果。”
束台笑了,他看向天道,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束台身在樊渊,还在乎那点因果?”
白衣人凝视着束台,没有再说什么,身形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