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玲琅的金子不光能炽耀人的眼睛,也有可能冲垮人的心灵。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也足以激发出深藏内心最底端的贪婪。
贪婪与杀戮大部分时候都是藕断丝连的,占有欲可以将一个人从头到尾的掌控,特别是当有着极大概率的侥幸时,它将转化成疯狂的行为。
在夜深人静时分杀人越货和在无人察觉时捡到一个钱包其实是没有差别的,百夫长和他的士兵们在那一瞬间,心里或许有一个利弊衡量,而巨大的侥幸利益可以说瞬间击溃了作为一个大光士兵的使命感,从而一场静无声息却又残酷无比的杀戮就降临到老镖头和他的整个镖队身上。
“噗。。。”老镖头脖子上喷射出来的血柱,形成一道厚厚的血雾,遮住了月色,遮住了火光,也遮住了人的本性。
老镖头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直,从不甘与绝望到迷茫,再到生机尽去。或许最后一刻他还在想着归家之时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出门相迎的画面。
当老镖头的尸体直直的倒了下去,百夫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手中长刀用力一拧,声音寒到了极致说出了四个字:“一个不留。。。”
百夫长几乎是闭着眼说这句话,他知道从自己抬起长刀那一刻起,已经不可能有回头路,这群镖师也决计不能有一个逃脱。这事非常残酷却没有任何选择,同州军三个月未发俸禄,好赌的他欠下了一屁股债,自己手下这帮兄弟也是苦苦度日。在这荒山野岭中杀了这些镖师,得到金子一切烦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只需要给这些镖师盖上一个凶狄奸细的帽子,哪怕有很多漏洞,只要有钱打点没有任何理由压不下这件事。
月光下的屠杀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几十个镖师对两百骑兵来说只是几个来回冲刺的事,而且在这个开阔平原之上,两只脚的人如何跑的过四条腿的马?
不过让百夫长没想到的是,这群镖师当中还真有几个棘手的家伙,尤其是车队末尾那里的一个年轻“镖师”,竟然已经接连杀伤了自己三个兵士。
杨易在那两箱金子掉落时就暗道不妙,当身旁骑兵长刀砍像自己第一时间便从马肚子下面滚了过去,拽着那骑兵的箭篓用力将其从马上拽了下来。
夺过骑兵手里的长刀,再抬头看,在这短短的十秒钟里手无兵刃的镖师队伍已经死伤大半,老镖头的尸体也直直的躺在那百夫长马前没有了一点声息。
惊怒之下的杨易想要杀过去,刚走出两步便被赶来的两名骑兵一前一后的堵住去路,同时手中的长刀也由上而下劈向杨易。
杨易不敢迟疑,身形一轻撤身避过,顺势踩在一旁的镖车上冲了起来,手中长刀运足气力使出君心刀的刀法将两个骑兵砍下马来。
滚倒在地的杨易刚翻身爬起来,忽的两支羽箭擦着身子窜了过去,稳稳的插在身后的泥土之上。抬头看去,只见那百夫长冷冷的看着自己,然后向其身后的兵士一挥手,又是二十多个骑兵奔了过来。
杨易吐了口唾沫,翻身爬上了身旁无主的战马,回头看了眼火光中静静躺在地上的老镖头,恨恨的一咬牙拉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留下百人打扫战场,其他人跟我追!死活不论!”百夫长没有丝毫犹豫的下达了命令,这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越货哪怕跑掉一个人都会有大麻烦,当下亲自带着百十人借着月光,紧追杨易而去。。。。
杨易纵马狂奔,他知道那群士兵已经几近疯狂,哪怕知道自己高声呼喊出自己的皇子身份,这种情况下对方也必须要杀人灭口,否则迎来的就是诛连重罪。
杨易为了活命而跑,同州兵将为了活命而追,谁都不会放弃,这是一场耐力与速度的较量。
天方亮的时候,杨易依然没有摆脱身后的追兵,而且因为骑术不及,同州兵与杨易的距离更是一点点的拉近。
正自焦急,忽的杨易发现前方有一个军卒营地,看上去有好几千人,中间有一只“光”字大旗。
杨易没有别的选择,飞快的向那营地奔去。
杨易还未到军营前,数支羽箭从营栏中飞射出来,杨易想都不想便弃马飞身跳了下来。无主的战马瞬间被羽箭射成了刺猬,没跑出两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杨易刚一翻身爬了起来,营地中就冲出数十个兵士将杨易控制起来。
“何人刚闯军营!”
杨易艰难的抬起头来,沉凝道:“我要见你们主官!”
…………。。
远处急急赶来的同州骑兵,刚在营地两里外停住马,便看到杨易被一群士兵押送着退回了寨营。随后寨营大门迅速关上,寨墙后面和箭楼上无数弓手引弓搭箭警觉的盯着同州兵众人。
同州兵百夫长眉头紧皱,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翻身跳下马,将手中的兵刃抛给一旁的士兵,空手徒步来到寨营前高声道:“我等乃大光同州府宿卫骑兵!追赶凶狄奸细到此,还请速速通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同州府衙的牌子拿在手中。
半响,营寨们缓缓打开,一个偏将领着一千兵士涌出了寨门,径直来到百夫长面前。
“将军!”百夫长看那偏将身着京城禁军铠甲,连忙将手中的令牌递给偏将:“我等昨夜巡职路上遇到一帮凶狄奸细,余者已诛,一个漏网之鱼逃进了将军营地,还请将军将奸细交予末将,末将好回同州府述职。”
偏将接过百夫长手中的牌子,只看了两眼道:“你随我进去面见主将大人,讲清原有。”又指着远处百夫长的手下道:“叫你的人放下武器都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攻寨的。”
百夫长心下一凝,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自己现在已经被人控制再想退回去恐怕不容易。不过他倒不是太担心逃进军营那人说出事情真相,且不说有没有人相信,哪怕事情真的败露,大不了自己将大部分金子交给此处的主将,这事也就和自己没了关系,只是可惜自己和兄弟们白忙活了一场。
想到此处,百夫长向远处自己的手下一招人示意安全都过来,自己则跟随那位禁军偏将快步走进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