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药瓶举到温景焕面前,从名称和包装看来,是安眠药。
温景焕脸色微变,下意识地要去摸自己的挎包。
&ldo;……是我的,&rdo;他伸手去拿,&ldo;不小心落下了。&rdo;
张医生手臂一挥,躲开了。
&ldo;小温,你最近精神不好,&rdo;他用了一个陈述句,&ldo;周一开始就有气无力的,黑眼圈这么重,失眠了?&rdo;
&ldo;真是逃不过您的眼睛,&rdo;温景焕故作尴尬地笑了笑,&ldo;确实有些失眠,这几天家里的蛇快蜕皮了,每晚睡不踏实,总想看着他。&rdo;
张医生再次把药瓶递到他跟前,&ldo;自己是医生,还那么担心干什么,&rdo;他把药瓶塞进温景焕手里,&ldo;谨遵医嘱啊。&rdo;
温景焕道过谢,收拾东西下班了。
又是像伤口溃烂一样的斜阳。
温景焕在车站里等车,端详着日复一日的风景。
近期的失眠让他有些恍惚,呼吸交错之间,他望着那永远堵车的立交桥,感觉自己正身处楚门的世界。
若真是如此,看客们偷窥着自己的生活,会如何评价他?
丑恶,见不得光,偏执,还是别的什么?
公交车逆光驶向他,遮挡住那片丑陋的斜阳。
温景焕上了车,刷卡,在后排落座。
去往学校的路上,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想起晏安鱼匆匆逃离的背影。
温景焕不明白他的无名恐惧,甚至忘记了自己看向他的心理活动,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晏安鱼要逃走了,要离开他了。
那晚,温景焕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站在一团黑暗里,晏安鱼则站在汹涌的河流对面,身后是一片光明。
温景焕脚下的孤岛要被河水吞噬,他哭着求晏安鱼救自己,晏安鱼却被他伸出的双臂吓得连连后退。
他的手臂上没有纹身,却布满了横竖交错的刀伤。伤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濡湿了高中夏季校服的衣袖。
于是晏安鱼跑了,跑向身后的人群里。
人群中有他的室友,他的同学,甚至有医院里打过照面的医生和小狗,他们把晏安鱼拥在光里,离这边的暗涌远远的。
温景焕大声唤他,但他被一群人围着,在舞台上唱歌,根本听不见。
他去追求梦想了,站在有交响乐团的舞台上,被几千人喜爱着,不再属于温景焕一个人。
最后,肮脏的河水吞噬了一切呼救,流进伤口,侵蚀着他的身体。
冰冷肮脏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温景焕深深吸了口气,在公交车的颠簸中疲惫的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