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商笑道:“这倒无妨,到廪丘之间,吾等选定了几个驻泊处。明晚的驻泊处伏有三千士卒,到后即用兵甲装备并随船队而行,三千加上船队中现有的两千,寻常反军尚不足惧。之后的两个驻泊处也都安排了人,主要是为发放兵甲和随身粮秣。”
乌闻起身,郦商也一同站起,乌闻行礼:“如此甚佳,某就放心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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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广志得意满。
从陈县出发时带着三万人,经过十几日行军五百里,沿途已经吸纳有十数万人,使总兵力达到了近二十万。
站在戎车之上,四周是披甲执戈的雄兵,稍远处则是一条条被各部义军踏起的尘烟,好不壮观。前方就是荥阳,在这样一片汪洋般的正义之军面前,别说是人,就算是城池本身,也要让它发抖!
一辆轻车穿过尘烟向着戎车奔来,围着戎车一兜,与之平行。车上一员大将拱手道:“王上,距离荥阳只有二十里了,请王上示下如何布营?”
“大将军臧,”吴广略有迟疑,“依你之见,是在此先扎营,前去观城,还是直接令各部围城扎营?”
田臧颇有点摩拳擦掌:“王上,兵法云,一鼓作气。不若命各部围城扎营,以我军威震慑荥阳守军。然后伐木作梯,明日辰时随即攻城。守军见我等势大,必战战兢兢。漫野一击,即可下城。”
吴广抚掌大笑:“大将军豪气,即刻以此言激励各部,把士气鼓舞起来,今日围城扎营,明日一击而克,振我张楚军威。”
“喏!”田臧轻车猛然加速,向着外侧的道道尘烟飞驰而去。
吴广的意气风发在看到荥阳新城之后,消散,无影无踪。
隔着两里的旷野,一个巨大的怪物伏在那里。
常规的城墙是每隔一段距离突出一个马面,城墙本身还是平直的。可这新筑的荥阳城墙却是曲折的,一段不长的直墙两端就凸出一个斜角,两段直墙间等于突出一个三角形,三角形顶端则是圆过渡。凸出的三角形并不是整齐划一的,有的凸出多一些,有的少一些。
城墙本身并不高,看上去不过四丈,放今天也就三、四层楼的高度,与当时比较普遍的六丈乃至八丈的雄城相比明显矮了一截,可怎么看都会觉得这荥阳城像一只伏虎,敦敦实实的趴在那里。
城墙下是四面护城河,护河也有四丈宽,水波荡漾,吊桥高耸。城墙上端开有高低两排箭孔,城顶却没有见惯的锯齿状女墙,只是隐隐的能看到一个一个横列的弩车。
吴广的军事素质一般,一时还想不出这样的曲折城墙会给攻城带来多大的艰难,但就这座城整体给他带来的感觉已经是一个无处下嘴的刺猬。
不,不是刺猬,是长满刺猬一样尖刺的老虎。那种雄霸一方的气势,让他心颤。
从大泽乡起事以来张楚军攻无不克、战无不取为他所铸就的强大信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崩裂。
胡亥最早给李厉画的筑城图样是参照了后世西方的棱堡,在四方城的各角和原有马面处突出一个棱角尖堡,让整个城墙范围内不产生火力死角,使攻城者或挖墙脚的都至少受到两面火力夹击而无法立足。
李厉把胡亥的图样拿给李由看过后,两人都觉得尖角不如圆角,尖角薄弱,易于被投石机击毁,且荥阳城范围不小,胡亥的棱堡更适合小城堡垒,而不适合大城。反正皇帝也说这就是他的一个思路并不强求按此筑城,两人一商量就给改成了今天这样子。
张楚军的各路人马正在按照吴广的命令围城扎营,这些闲民和耕夫们不懂城墙的样式会给他们的进攻造成多大的灾难,仍然情绪激昂的按命令行进,伐木,立营盘。而那些稍有军事常识的将领,还有经历过军旅战阵的“退役”老兵,也和吴广一样,看到这样的城,也对快速破城丧失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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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厉与令狐牟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烟尘四起,张楚军围着城正在搭建一个一个的营盘。
“有二十万?”令狐牟带着疑问。
“即使不到二十万也相去不远。”李厉丝毫没有紧张的神情,反而笑了起来:“这些人明显不拿我等当回事儿,居然就在二里空场之外扎营,连个预警的缓冲距离都不留,也不担心城中出兵冲击,好胆色。”
令狐牟也笑了:“一帮闾左游侠带兵,又有多少懂兵法之人?想必也是一路攻城掠地太过顺利,只有陈县是硬骨头还被从内部击破了。这些人中知道陈县攻城之难的想必都没多少,咸阳传来的消息说吴广离开陈县带兵三万,那剩下的十七、八万必是沿途招纳或逼迫加入的。”
“我等要给他们提个醒,离城这么近扎营是有极端风险的。”李厉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