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蛊师冷笑道:“许多人说起鸳盟蛊,总说它似灵不灵,比如有些夫妻明明一开始已经种上蛊了,最后却并未同归——他们哪儿知道,那些夫妻,心里已是不愿再与另一个人共死,鸳盟蛊早就自解了。”
顿了顿,他道:“陛下与这位郎君,应是另一种情况。”
蛊师缓缓道,“虽然一开始鸳鸯蛊并未种上,但到后来,若是两个人心里都允诺了愿与对方生死与共,那之前未成的鸳盟蛊,也便结成了。”
陈晏定定地注视着顾凭。
慢慢站起身,他走到顾凭身边,伸手握住他。
他笑了笑,低声道:“原来你都许诺我了。”
原来他已经许诺了。
原来他在心底,早已经许诺了!
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顾凭躺在那里,闭着眼,长睫安静地垂落,就像睡着了。
五内如焚,陈晏还笑着:“是什么时候……怎么都不告诉我?”
手指捏了一下,似乎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因为他的力道太重,懒洋洋地睁开眼,朝他瞥过来。
顾凭不动。
陈晏的手背狠狠一抽搐,他飞快地松开手,害怕真的把他捏痛,青筋绷起的手颤抖地按在榻上。
半晌,他哑声问:“鸳盟蛊既已种成,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
蛊师沉默了。
纵蛊多年,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鸳盟蛊,本身就是为天下至情之人准备的。很多人哪怕海誓山盟着,但是真到另一个人死去时,愿意相随的又能有几个?也唯独像陈晏这样,哪怕知道顾凭的死讯,还心念执着,才能在因缘相合之下,以鸳盟异蛊,将顾凭的一线生机死死牵在这具身体里。
但是,至于顾凭什么时候会醒,还会不会醒……
蛊师花白的胡子颤了颤,他慢慢摇摇头。
……
一切都是黑暗,顾凭看见前方尽头处,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白点。随即,那雪白的光点急速扩开,像倾天的海潮,瞬间淹没了他。
再睁开眼时,面前的场景忽然变了。
这是他大学的寝室。
四人间。推开门,他的三个室友正在□□鼠标,三个电脑屏幕上都是消消乐的界面。
铺位最靠近门边的室友放下鼠标,往椅子上一靠,“第28届501宿舍消消乐电竞争霸赛,本人又荣获冠军。”吹了声口哨,他左右拧了拧脖子,正对上站在门口的顾凭:“哎,你回来了?”
……他回来了?
顾凭一动不动,室友站起身,疑惑地朝他走来:“怎么了,是实习累懵了?赶紧进来呀。”
熟悉的宿舍,熟悉的人……熟悉的世界。
顾凭忽然有一种直觉,一旦踏进这间屋子,他就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