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环视一眼,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径直进了上房。听到老夫人到了,原本躲在自己院里装聋作哑的乐娆不得不匆匆赶了过来,忐忑不安地站在老夫人面前,怯怯地请了安。老夫人没理她,她只得讪讪地坐在了乐娴下。
只见老夫人冷笑一声,转头问乐娆,”院子里闹什么你知道吗?”乐娆低着头轻声道:”都是父亲的妾室,我一个做女儿的躲还来不及呢,哪有掺和之理?”
老夫人不怒反笑,语气微怒:”这倒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样儿,乌嬷嬷也没算白教你。可你母亲不在,这蔚蘅院除了你没有正经主子,你放任不管,吵闹起来很好看吗?”
乐娆扭了扭帕子不敢吭声,心中却在腹诽,只有我一个正经主子?那葛巾算什么?一个奴才还能管着二房的家事吗?
那头邱妈妈没有进来,而是让所有人奴才都散了,单留下几个姨娘通房进了暖阁。邱妈妈到底是奴婢,也不好太过,笑吟吟地请了几个姨娘坐,才问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奴婢说,既然被老夫人撞上了,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红姨娘,奴婢劝你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才是你的好呢。”
红姨娘在葛巾入二房之前一直是最得宠的,她对老夫人还有几分畏惧,原还想着到了老夫人面前该怎么分辨,这会儿见老夫人只派一个妈妈来问话,便有些不服气,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姨娘,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问自己的话?是以板着脸摆着架子不说话。
邱妈妈看得心中冷笑,也不说破,只看向紧跟着葛巾的另一个姨娘春姨娘。春姨娘在二房也是资历老的,她原是老夫人当初的丫头,萧邦紘十几岁时赏给他知人事的。姿色中等,也没甚宠爱,萧邦紘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提了姨娘,这些年也从没薄待过她。好在她也是个聪明的,周氏在时牢牢跟着周氏,如今葛巾去了也依附着葛巾,极有眼色的。
春姨娘会意,率先难,似笑非笑地道:”红姨娘,邱妈妈是老夫人派来问话的,怎么,还问不得你了?难不成,你还想亲自去老夫人跟前回话吗?”
说着也不待红姨娘说话,抢先道:”邱妈妈,是这样的。我们夫人去了家庙休养,正院正房便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红姨娘却悄悄地溜了进去,刚好被葛姨娘看见。等到打开房门一检查,少了好些东西。葛姨娘便让红姨娘将东西交出来,看在姐妹一场,也就算了。然后红姨娘就…。你们都听到了。”
邱妈妈目光在忐忑不安的红姨娘身上扫来扫去,噙着冷笑,拂袖道:”既如此,等着老夫人处置吧。”
等到老夫人叫进,红姨娘才慌了神,她一步一挪地进去暗暗叫苦。说起来她也是没办法。她本来是戏班里唱戏的戏子也有几分名气,被萧邦紘看中这才纳入了府中。因为萧家子嗣单薄,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周氏失势之前,红姨娘一直是最得宠的,衣食穿戴都是最好的。可葛巾去了之后,内院风向就变了。萧邦紘对葛巾信任有加,将二房事务交给了葛巾打理,又因着新鲜妍丽和老夫人的缘故,十日倒有七日宿在葛巾房里。
红姨娘既失了宠少不得为自己打算一二。她是戏子出身本就不是什么贞烈的,一来二去就将主意打到了周氏房里。恰好又被葛巾撞破,这才有了那一幕。
老夫人看也没看她,只淡淡道吩咐葛巾:”葛姨娘,你是我身边出去的,让你伺候二老爷就是因为二夫人身子不好没人管事。这么一点子小事你都收拾不好,难道还要我来断明吗?让你管二房,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二老爷的意思。难不成这二房还有人敢不听你的吩咐吗?”
葛巾有些赧然,想当初她在老夫人身边虽只是奴婢却没人敢得罪,比年轻的姑娘们还有体面,如今到了二房虽说是半个主子掌着事,却是明刀暗箭的没一日消停。如今老夫人给自己撑腰,自己若还不下死手梳理,只怕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想明白了,葛巾深深吸了口气,目视红姨娘:”来人,搜红姨娘的身。”
红姨娘大惊却不敢再嘴硬了,伺候葛巾的丫头绿荫几个早对红姨娘恨之入骨,闻言立刻冲了上来对红姨娘翻的翻袖子,摸怀的摸怀,当然,趁机掐几把是少不了的。
周氏真正贵重的东西全是乐娆收了起来,这会儿从红姨娘身上搜出来的是些嵌了珍珠,珊瑚,玳瑁之类的珠花,几对绞丝金耳坠子,最值钱的也不过是银鎏金点翠嵌宝的一对钗,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两银子。
老夫人不屑地扭过了头,这般眼皮子浅,说出去萧家的姨娘为了这些东西做贼,都是丢了萧家的脸。
乐娆恨得眼睛充血,她先前听见这边闹也没在意,左右两边都是不受她待见的妾室,却不想是红姨娘偷了周氏的东西。
虽然大件值钱的整套头面,沉甸甸的赤金,嵌了贵重宝石的镯子簪环之类都有她保管,这些东西都是不太值钱的,她还是恨不得将红姨娘瞪出几个洞来。但好歹这几个月她吃了乌嬷嬷那么多亏,还是学乖了些,只看着老夫人不说话。
红姨娘见败露,赃物都现了眼,只得涨红着脸跪下磕头恳求老夫人,”婢妾知道错了,老夫人开恩,饶了婢妾吧。”
老夫人厌恶地扫她一眼,对她打扮得妖妖调调的样子十分看不惯,声色俱厉地怒道:”我们萧家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做主子的偷东西!家有家规,来人,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再寻人牙子卖出去!”
红姨娘如遭晴天霹雳,打得她耳中隆隆作响。她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一些东西,就要把她卖出去!
萧家待姨娘妾室很是很厚道的,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萧邦紘性子也不难伺候,要是离了萧家,还是被卖出去的,红姨娘想到将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不!她决不能被卖出去!
红姨娘哭得涕泪交错,脸上的妆容糊成了一团,死扳着门口不肯被拖下去,声嘶力竭苦苦求饶:”老夫人饶命!婢妾不能被卖出去啊!老夫人,求求您了,随便您如何处置也不要把婢妾卖出去啊!婢妾会活不下去的!”
说着她用力推开抓住她的媳妇婆子们,扑通一声在葛巾面前跪下,抱住葛巾的腿惊慌失措求饶道:”葛姨娘,我错了!我不该冒犯你!你看在我猪油蒙了心的份上,替我求求情吧!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