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藏着回忆的森林,我正在向它道别。
一直走到森林腹心空阔地带,方才结束这段路程,崎岖乱石间淌漾一弯流水,溯流而上是狭长陡峭布满荆棘的低谷入口,那里我曾经吃过一次大亏,如今也没兴趣重蹈覆辙。
选块视野良好的平整岩石坐下来,伸个懒腰,抬头观察了下太阳所在的高度,决定稍微松动松动筋骨就原路返回。
此时日上中天,阳光美好得一塌糊涂,照得春寒料峭的山涧暖熏熏的,偶尔卷入淙淙流水的小石子发出细小敲击,羽翅滑过空气,轻轻震动…
我阖上含着半个哈欠的嘴,扭头望向刺破昏睡的异响。
十几米开外的石滩上,一只海鸥低飞盘旋,最后敛翅驻足,小心翼翼跳跃几下,俯低脖子就着水洼不知是解渴还是觅食。
眯了眯眼睛,反应过来之前那只小东西身上冒出两支手臂,随后我听见嘎巴一声脆响它的脑袋…被拧到反方向。
行凶过后,我才眨巴眨巴眼睛,一时大囧。
这这这…这段时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有如此凶残啊?!莫不是压力已经大到,在沉默中那啥的地步了么?!
摘掉满头黑线,我飞快跃下岩石,扑过去把不小心悲剧掉的那只可怜虫捞到手里,定睛一看,眼角又是一抽。
挂着深色背袋,顶着古里古怪帽子?明显是一只邮政海鸥;而且还是风尘仆仆刚刚抵达岛屿,墨绿邮政包塞得鼓囊囊的都是报纸。
…………
呆滞半晌,我拎着那只东西走到水流边,扯掉它一身装备随意丢开,然后…
放血拔毛、开膛破肚。
清理干净,从游荡期间留在那块岩石缝隙的应急用具里找出火绒纸折,附近捡来些干柴,用了没多久,就炊烟袅袅。
翻动架在火上烤的肉食,我默默决定,等下把它带回去加个菜,毁尸灭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吃下肚去。
烤…呃海鸥的颜色渐渐泛起金黄,香气也开始浓郁,火焰舔着滴落油脂发出哔啵声,一边谨慎翻动手里的木枝,我一边反思方才的诡异之处。
让人奇怪的是,今天动用能力总觉得哪里不对?细想下去,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隐隐的有种认知,象是潜意识里少了什么?
比如说…
一本,功能齐全、花样百出的…黑色大部头书?(= =)。
那是啥玩意?
电光火石间,脑海深处翻卷无数画面,吉光片羽飞速掠过带起脑门一抽一抽的疼,我嘶了一声手里忽的一轻,瞬间猛然回神,赶忙探身,抢回砸进火堆的烤鸡呃~是海鸥。
翻来滚去检查一遍,发现拍掉几块黑灰就没什么大碍,于是松口气。
…………
那道异样存在感来得极是突兀,几乎与我本能警告同时出现。
空气里的温度微微下沉,我从眼角余光里看到身后,映在石滩上渐渐扩大的阴影,乍一看象个移动的…竹竿还是蘑菇?或者顶着蘑菇的竹竿?
停顿几秒钟,来人故意加重行进间的步伐,皮鞋辗压碎石,缓缓的绕过我的背后,慢吞吞从侧边靠过来。
首先映入视野的是一双超级长腿,裹在黑色裤子里,同色系风衣下摆,双手插在口袋,走到我边上之前还故意咳嗽一声。
举起火候差不多的海鸥,我抬起眼角瞟了来人一下:
果然是颗蘑菇,还是黑色的。
小青年黑得从头到脚,黑色风衣,黑色长裤,黑色套头T恤,脸上架着黑色小圆墨镜,半脑袋卷毛压在软帽里,也还是黑色…
这身打扮,给我的第一印象总之就是个‘二’,差评!
谁家孩子今天没吃药就放出来了喂?!
…………
来人的目光隔着小圆墨镜,静静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抬手推了推黑漆漆镜片,用略带古怪卷音的声线说道,“啊啦啦~小小姐怎么一个人呆在森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