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中将大人,我真的…”肚子里想说的话转了又转,最后从嘴里吐出来的却是很虚弱的另一个答案,“该回去休息了,今晚实在没办法陪您不醉不归,很抱歉。”
盯着压低视线里站成掎角之势的三双皮鞋,我抿紧嘴角,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收拢眼眸里险些压不住的起伏。
无论想说什么,都…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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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用非常坚决的态度,再三回绝‘送你回去’的提议,两位中将一位大将还是不远不近缀在后方,一路跟着我回到宿舍。
按照青雉大将的话就是:‘怎么能放心年轻姑娘走夜路啊?虽说本部很安全,可也不保证有没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喝醉了行为不检。’
‘反正也是顺路嚒~’
也不知他这样算不算危言耸听,总之,三道存在感一直在我后面,至于原本需要归还的朱红提盒,也在鬼蜘蛛中将似笑非笑的注视里,被勒令明天找时间过去取。
当然,最后他们只是停在楼下目送我逃命一样奔回暂居房间。
等我打开房间里的灯,顺便要拉起窗帘时,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绿荫里若隐若现的三点红光,是那三个人各自噙在嘴角的烟支。
瞥了影影绰绰三道身影一眼,我迅速拉起窗帘将夜色遮蔽在外,然后,飞速换衣熄灯,把自己裹进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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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高被褥,整个人埋进去,我努力地深呼吸,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才克制胸口咆哮迸发的激烈翻搅。
愤怒、憎恨、怨毒、痛苦。
神智挣扎在疯狂与清醒之间,我努力压下心脏被绞索勒紧般的剧痛,不断的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别再想了…那些都已经过去…
奥哈拉的末日,那些仇恨不应该安放在某一部分特定人的身上,他们只是执行者,真正的仇人不是他们。
该憎恨报复的,该血债血偿的,是散发腐臭味道的世界。
即使杀光这里所有人,黑暗依旧存在,我要看的是'天亮'。
到目前为止,所有努力与渴望,为的是真正‘天亮’的机会,而非血流成河的滥杀。
一时兴起杀戮不过是满足自己无处宣泄的恶意,于事无补,惊动海军最高战力,结局纵使两败俱伤,也伤不到真凶的根本。
过不了多久,隐在暗处的腐朽会重新凝结,被阴云遮挡的新太阳或许就没有机会升起。
我费尽心机处心积虑,要的是新时代平安被放出牢笼,是狠狠反击'注定'的命运。
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怎么可以昏了头自乱阵脚?只要让我…连念力都封印了,已经算是押上性命,还有什么代价不可以付出?
所以,冷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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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依稀仿佛有炙热水渍滑出眼眶,点点滴滴断了线一样融入鬓发,沿着空气散去温度,冰凉消失在枕巾纤维深处。
很久很久之后,我蜷缩成一团,在狭小空间里,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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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数不清的碎片狂乱翻卷,古早的记忆与现存影像搅成一团,画卷恍恍惚惚似是而非叫人无从分辨真假。
我看到猩红火焰漫天烧灼,看到无边血海。
看到瘦小女孩儿跌跌撞撞奔跑,身后追着鬼影憧憧;看到她混杂在模糊不清的人群当中,眼底渐渐死寂冷硬;看到她找不到驻足之地,只能不停的出卖与背叛。
画面飞速翻卷,我看到无边无际的黄沙,看到她历经苦难终于得到栖息地,看到她在那艘小小的船上找到能安心睡觉的角落,看到碧波万顷的海洋。
最后,黑发蓝眼的女人哭得形象全无,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云霄:
‘我想活下去啊!!!’
或许是梦,也或许一瞬间没了理智,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哽咽与那个黑发女人重合,‘把我也一起带去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