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冷眼看着王珞言笑晏晏的跟小内侍说笑,她等小内侍离开,讥讽王珞道:“阿妹真会礼贤下士。”原来王珞也有被富贵迷花眼的时候,入了宫就把持不住,对个小内侍都如此殷勤,她当初嫁圣人的时候也是很委屈吧?她带着小崔氏、四郎失踪了个月,要不是祖母和父亲把这件事死死压住,她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如果不是那会王贵妃突然病逝,祖母想要送她入宫伺候老圣人,她估计也不会嫁圣人,毕竟圣人那时候家里太困难了。
王珞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王琼了,她自己是胎穿的,也容易接受灵异事件,王琼这些天的种种所作所为,总让她有种古怪的感觉,可每当她怀疑王琼是不是别人穿了、或者是重生的时候,王琼又用自己的愚蠢证明了,她还是她自己,点都没变。
在宫里跟宫妃、皇女比尊贵比矜持?她这是脑子坏了?郑玄在朝堂上是什么地位?就是王贵妃见他都笑脸以待。七皇女那么直率的性子,被大郎剪了宝爱的花朵,都只敢轻轻打几下,跟圣人告状也是避重就轻,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或许她们这么做,不全是为了郑玄,而是为了圣心。可这也不代表郑玄深得圣心吗?就算祖母给了她们礼物,她们也要欢天喜地的戴上,别说是郑玄送的礼。或许有人可以跟郑玄平辈论交,但绝对不会是她们。
王琼倒好,端着架子派上位者风范的接过郑玄的礼物,这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王珞不觉得郑玄会因此跟王琼过不去,但这不代表送礼那位小内侍会不在意。在宫里最不能得罪的往往不是上位者,但凡走到定高度,基本都不大会计较些小事,这些人也不是完全都是心胸气度大的,有些是看不上下位者,他们旦计较了,基本就是要人命的时候。
但宫里那些伺候宫人、内侍,因生被关在內宫亩三分地,心里只容的下这些小事,别看这些人满脸笑容,说话和声细语、讨人喜欢,可真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有时甚至是个不合时宜的笑容都有可能得罪人,王珞深知王家根基浅,她情愿笑脸迎人,也不愿意得罪他们。没见贵妃和七皇女在宫里都如履薄冰吗?王琼居然当着庆春宫宫人的面讥讽自己,她这是脑子坏了?王珞笑了笑,也没回王琼的话,她现在回什么话都有可能跟王琼吵起来,在庆春宫闹矛盾,哪怕是王琼挑衅在先,也是两人起罚,王珞不想没入宫就给王贵妃不好的印象。
七皇女也得了盆珍贵的牡丹花,想到阿耶许诺给自己重建花房,她原本因大郎升起的怒火不翼而飞,她洗了脸、换了衣服,笑盈盈的来找王贵妃和沈夫人,王贵妃看着女儿的小脸,轻顺她长发,“以后让你两个表姐陪你起去书房念书好吗?”
七皇女笑着说:“好啊,我看五姐学识很好,以后定能帮我做功课的。”
王贵妃莞尔:“你自己不好好读书,还有脸让别人帮你做功课。”王贵妃对女儿课业并不看重,没人会要求公主学富五车。王贵妃吩咐下人让王珞、王琼进来,她是庆春宫的主人,庆春宫的举动都瞒不过她,王珞和王琼的所作所为,早就有人暗告诉她了,她没想到王琼居然连入宫这么小段时间都忍不住,幸好王珞还算识大体,知道忍着不跟姐姐起冲突。
她心思忖着找机会让王琼回家,她是找人来伺候女儿的,不是让女儿调节姐妹矛盾的。她心嫌弃王琼不识大体,面上对两人还是派和善,连赏赐都是模样的红麝香串,她叮嘱两人道:“回去休息两天,我就派人接你们入宫。”圣人对皇子的课业十分重视,宫学堂年只放十天,圣人千秋放日、皇子母妃寿诞放日、过年放十六日,别的时间都不放假。公主课业没皇子那么紧张,也可以随时请假,但明面上的假期也只有十天,所以旦入宫伴读,两人就没什么回家机会了。
这点王琼和王珞早心有数,这也是王珞再厌恶王琼,也愿意忍受她跟自己起入宫的主要愿意,她怕自己入宫,留王琼和阿娘单独在家,两人会天天吵架。以王家的尿性,两人旦闹翻,他们肯定偏袒王琼,而阿娘脾气又急躁,觉王家处事不公,肯定回娘家找林氏诉苦,就林氏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算了,王琼还是留在宫里更好。
沈夫人得了王贵妃的承诺,心里还算满意,带着王珞、王琼两人回成国公府,在牛车上她忍不住再次叮咛两人:“入了宫,你们就是王家的女儿,千万不可像家里样使小性子,定要拧成股绳。”
王珞含笑应了,王琼嘴上答应,心不以为然,再有三年圣人就驾崩了,大夏也乱了,王琼自己都记不起老圣人驾崩后,大夏后面的皇帝被废立了多少次,他们下场最好的就是末帝,圣人登基后没杀他,而是立他为夏侯,让他安享了许多年荣华富贵,她死时夏侯都没死。就这样的皇室有什么好敬畏的?万跟他们扯上关系就是倒霉辈子。
沈夫人入宫趟,回家后只觉得满身疲惫,她也不要两个孙女伺候,吩咐两人早点休息后,就先去换衣洗漱,她要休息了。王琼就住在沈夫人院,自然是跟沈夫人起回去。王珞等两人离开后,下车舒展了下四肢,对前来迎她的说:“我们也回去吧。”
眉绿沉默的给姑娘披上斗篷,王珞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不由眉头微皱,“怎么了?”
眉绿犹豫的说:“姑娘,阿兄今天来了,他不止给你带了飞钱,还把给四郎找的伴读来了。”
“姑娘,阿兄今天来了,他不止给你带了飞钱,还把给四郎找的六个伴读来了。阿兄知道您是为了给四郎找玩伴,所以选了四个年纪在五六岁的小僮、两个是十岁出头,他想让这两个大的住在外院,四郎出门玩时有两个大孩子看管更安全。郎君见到两个大的伴读都挺伶俐的,就想让他们当三郎的伴读,女君不答应,这会郎君和女君正在院里争辩。”眉绿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遍,姑娘不是会迁怒的人,她只有早点告诉姑娘事情经过,姑娘才好想对策,要是吞吞隐瞒,姑娘才会生气。
王珞眉头紧皱,也不等眉绿说完,便快步冲入修身院,刚踏入院门就见刘姬和三郎跪在廊下,四郎脸惊惶的紧紧揪着乳母的衣襟站在廊下,见阿姊回来了,他想也不想的、迈着小短腿往王珞怀里扑,“阿姊抱,囡囡怕!”
王珞心疼的都揪起来了,以前四郎小就算了,现在四郎都懂事了,他们就不能避开四郎再吵吗?她抱起四郎柔声哄到:“小四不怕,阿姊带你出去玩。”现在父母在气头上,她不急着劝,等他们吵完再说。
这时屋里响起崔氏的哭叫声:“这是我女儿给我儿子找的伴读,你别想把他们给那贱种!”
王朗气急败坏:“你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三郎是我儿子!刘姬也是良民!他怎么是贱种了!他是贱种你是什么!”
“你说什么?”崔氏这下是真的痛哭出声。
王珞心头咯噔声,王朗的诛心之语,饶她涵养甚深,听了都忍不住生气,打人不打脸,父亲也是世家子,平时对外人都风度翩翩,在家对妻子连这点脸面都不给?王家就这点家教?她上前步,想冲进房间,可走了几步就停下了,她闭了闭眼睛,阿娘现在不会想看到自己的。
王朗的话让刘姬和三郎脸色瞬间惨白,刘姬惶恐的扑在王珞面前,“姑娘,奴没有——”她向来战战兢兢的伺候郎君、主母,从来不敢有半点懈怠,郎君这话出,置她跟三郎于何地?她情愿三郎被主母骂贱种,都不愿意郎君如此维护三郎,他这是要他们母子的命啊!她手颤抖的想抓王珞的衣摆,但又怕惹怒王珞,不敢碰触,她只能在王珞面前砰砰磕头,表示自己忠心,她绝对没有想让三郎踩着四郎的想法,她只想三郎太太平平的长大。
三郎今年也才七岁而已,他向来早慧,也知道自己跟阿姨因父亲的宠爱,直是母亲的眼钉,之前母亲只是嘴上骂他们几句,让阿姨干点粗活,两人有三姐暗照顾,日子也没难过到哪里去。可父亲这话说,家里还有他们立足的余地吗?他眼眶微红的看着阿姨为了自己给三姐磕头,他想跟阿姨起跪下,但又怕惹三姐生气。
王珞心里憋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很想让人把王朗叉出去,这个家就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但——王珞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吩咐荷风说:“你去屋里守着,别让阿娘受伤。”这种时候她不适合出现在父母面前,不是因为王朗,而是因为阿娘,这大约是阿娘最狼狈的时候了。她示意眉绿拉起刘姬,她单手抱着四郎,手牵着三郎,“先去我房里。”
这时的王珞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莫说是刘姬,就是三郎都不由自主的紧紧偎依着三姐,王珞低头看着三郎,除了王琼,她对异母的兄弟姐妹没太多特别感情,对三郎的印象也仅限于是个乖巧早熟的孩子,现在看到这孩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心头软,抬头摸了摸他的发顶:“别怕。”
王珞简单的声安慰,让三郎眼眶顿时红了,他哽咽道:“三姐,我不要伴读,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可能干了,我还能陪四郎读书。”我可以给四郎当下人,只求你们不要拿我阿姨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