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种事情,庄妃的宫里一片混乱,我是偷偷让人带进宫的,出了这种事,我吓坏了,要是让人看到我一个外命妇竟然莫名其妙的在宫里,又遇上庄妃被烧死,我定然只有死路一条,惊慌失措之下,我便躲进了庄妃院子里的假山里,那处假山有个暗洞极其隐蔽,也许是我命不该绝,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藏进了那个暗洞。”
“我很害怕,在暗洞里不知道躲了多久,突然暗洞里却又进来了一拨人,两男一女,他们形容狼狈,女子手上抱着一个婴孩,我听到其中一个男子说道皇后明日派人清查火场,未现孩子的尸骨,一定会满城搜捕,这孩子不宜带出城去,交由我想办法吧,你们两人就借此机会走吧。”
程夫人的面色越的苍白,似乎又回到多年前的情景,曾经的她离死亡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
“三人在暗洞处摸索了片刻,暗洞里竟然多出一条地道来,这个时候,那三个人现了我,他们本想杀我灭口的,我拼了命的保证自己是受庄妃的父亲托付来见她的,他们才将我一起从地道里带了出来。”
虽然程夫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描述了一遍,但在场的人还是想象到了当时的情景。
昏暗的地洞,惊天的秘密,想必亲耳听到的程夫人定然会害怕。
一片沉默中,苏宸靖开了口,“带走孩子的那三个人是谁?”
程夫人抬起头看向苏宸靖,泪眼朦胧中向他露出一个微微的苦笑,“我从宫里回来后吓得病在了床上,等我好了以后,才知道皇后宣布庄妃于产子那日宫里走水,母子俱亡。”
“但我知道那个小皇子一定没死,可我并不知道那日抱走孩子的三个人是谁,直到我们老爷升了五品翰林院侍讲,我们家的交友范围扩大了些,我才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平北侯苏晋,不过,当年庄妃出事的时候,他还只是平北侯世子,时常在宫里行走,至于另外,两个人,我就不知道了,这么些年,在京里我从未见到过他们的面。”
随着程夫人的话音刚落,苏宸靖的面色大变。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只闻众人或重或轻的呼吸声。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
康妍手上的茶盏不知道何时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里面的茶水洒落在康妍的裙角上,瞬间便湿透了裙角。
康妍终于明白自己心里的不安来自何处了。
程大人夫妇昨日对外祖母说的就是这个了吧?
怪不得外祖母当时要问自己是否要坚持选择苏宸靖了?
难怪外祖母会有那样的神情。
也难怪今日这园子里的守卫会这样的森严。
苏宸靖猛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程夫人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就在说他就是那个孩子。
苏宸靖觉得实在是太荒谬了。
这怎么可能?
不说宫里的防备森严,庄妃产子时皇上难道没有任何的布置,怎么可能会让宫里起火,起了火宫里各个出口处必然会严防死守,怎么可能会有人带着婴儿逃出来。
颜先生激动的一把握住苏宸靖的双手,潸然泪下,“孩子,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忆诗的儿子,先皇的二皇子。”
“有何证据?即使当时我父亲带走了那个孩子,你们又如何证明那孩子就是我?”苏宸靖沉声问道。
程大人和颜先生都有些意外的看向苏宸靖,就是坐在上一直沉默的福韵大长公主看向苏宸靖的眼神也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昨日听程信之夫妇讲了这件事之后,尚且花了许久的功夫才消化了这件事,面前这个不过十**岁的年轻人却在遇到这样的身世大事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只有片刻的惊讶,反而瞬间就问起了证据。
他们自然不知道苏宸靖是重生的,他的前世就是前朝的皇子,又在花中寄居了那么久,早就练就了非常人所能忍的定力。
尤其他重生到苏宸靖身上后又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对于他来说,前世的凌靖也好,这一世的苏宸靖也罢,都是他自己,即使再多一个皇子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起先只是觉得荒谬,然后是惊讶,接下来当然是问证据了。
程信之点点头,若是没有任何的证据,他怎么敢来向福韵大长公主说这样惊天的大事。
“我夫人病好了之后,对我说了当时宫里的事情,我便留心查访她描述的那两男一女,后来我认出了平北侯世子就是当时的男子之一,我便私底下刻意的去结交平北侯世子,并在适当的时候将我夫人的身份透露给了他。”
“平北候世子知道了我和颜先生的关系,起初他并不相信我,及至后来他当了平北侯之后,才渐渐的相信了我,告诉我他的嫡子苏宸靖就是当年他从宫中带出的二皇子。”
程信之说道此处,似乎有些犹豫,停顿了片刻,才又重新开口,“我起初并不相信,他怎么会把二皇子充作自己的嫡子教养,后来平北候带我乔装去看了大夫,我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受过重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偏偏这种事他又没办法公诸于世,更没办法冒然提过继的事情。”
“为了侯府后继有人,为了他的母亲能安心,他本来就让她的夫人假装怀孕,准备时间到了在外面找一个孩子来,恰巧遇上他入宫当值救了庄妃诞下的二皇子,那把火与当时早几个月诞下大皇子的皇后脱不了干系,只要火场没有婴儿的尸骨,皇后一定会大肆搜捕,他索性将那孩子悄悄抱回了府里,充作他夫人产下的嫡子。”
男人没有生育能力,无疑是对一个男人自信和尊严最大的打击,这种事情放到谁的身上都会尽力的隐瞒,所以程信之在说起苏晋不能生育的时候才会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