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韩珍缓过气来,风曜戏谑道:“我的小祖宗,你至于嘛。”随即一本正经道:“鄙人自知手艺比那御厨优胜三分,足下若要褒奖,略动食指足矣。谁知足下欣喜若狂到如此地步,鄙人愧不敢当。”
韩珍冷嗤一声,明智地把他的调侃当成耳旁风,挑起一根面条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风曜也不再说,坐在一旁静静看他。
咽下最后一口面汤,韩珍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巴,扭头准备夸他几句,却见他凝视着自己,满眼柔情,只是眼底却透出些说不清的意味。
韩珍回视他,“你……”可是有心事?
风曜却突然挑眉一笑,立刻换成平日里自信满满玩世不恭的神情,仿佛方才的异样不过是他眼花罢了。
风曜凑过来,“圣人有云,君子远疱俎。心肝儿若喜欢,在下甘为小人,日日为你洗手做羹汤,何如?”
“怎敢劳动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操刀做面?大侠如此,岂不折杀在下?”
“哪里哪里!小人早已折服在大人风采之下,甘愿鞍前马后任凭驱策。若能凭此微末技艺博大人一笑,幸甚乐甚。只盼大人……”
“如何?”
“偶尔携在下共赴巫山,略解几分相思之苦,可好?”说罢,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韩珍,此种意图再明显不过。
韩珍微羞,嗔道:“才刚闹过一次,不行!”
“溢之,难道你疑我是贪欢逐色之徒?你若当真如此想,怎对得起我待你一片赤诚?”
“我才没!”
风曜闻言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咬上他的耳垂,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嘿嘿,饱暖思□。圣人都这么说了,咱怎敢不照办?”
“……你这泼皮。”
“好人儿,就依我这一回吧。”
“呸!越发没正形了!”
风曜口中调笑无度,心里却清楚他若晚归必被家人盘问,再则明天又是大朝的日子,须得早起,因此只讨了一吻做彩头。随后他压下心中绮念,催他整装。
韩珍穿好鞋袜理好衣服,便坐下等风曜帮他束发,见他从怀里摸出的桃木梳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记起那是风曜第一次为自己束发后死皮赖脸讨过去的。随后想起两人初次亲热的情景,不由脸上发烧,接着那晚两人饮酒赏月时的对话也清楚地闪现在脑海中。
当年他对柳昶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经过一番曲折才毅然放弃。那晚他问风曜家人爱人孰轻孰重,然后声明在自己心中家人之重远胜爱人……
这话恐怕风曜也记得,不由抬眼去看。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遇,只是片刻,便以心意相通。风曜在镜中笑笑,宽容宠腻。
头发很快便梳好了,韩珍依旧坐着不动。
风曜催道:“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别让家人担心。刚吃过两碗面,用晚膳时即便不饿也多少吃点,否则夜里又要饿醒了。”正要嘱咐他路上小心,韩珍突然起身扑到风曜怀里,双臂将他箍得死紧,闷声道:“阿曜,我对不起你!”
风曜一愣,涩声道:“怎么了?你……”
“你本是一游侠,年少英俊,意气风发,正该纵马江湖,快意人生!可现在却因我被拘在这小池塘里……”小月不过一个婢女,尚且无法忍受被困在一方狭小天地中,更何况你见识高远,本性不羁?
风曜一听松了口气,回抱住他,笑道:“可我心甘情愿。”随后又开口调笑,“原来你早知我是鱼精,怪不得不肯吃鱼。我还道你嫌麻烦,原来却是怕伤了我的亲朋。今日始知溢之对我用情至深,敢不长伴左右以筹知己?”
这次韩珍却没应,只埋头在他怀里,双臂箍得更紧。
风曜收起嘻笑,抚摸着他的头,低声说:“人道是此心安处是吾乡。我心在这里,你却要赶我去哪儿?”
韩珍抬头看他,眼中一片水光。
风曜轻叹一声:“傻孩子。”低头吻上那双眼睛。
待风曜送他出门时,韩珍回头说道:“我打算搬出来住,等有机会就和家里说。你闲了替我留心一下谁家要卖宅子,挑个中意的。”
风曜微笑,“我晓得了。”沉吟片刻,又说,“现在这样也不错,你不要操之过急,惹人疑虑。”
“嗯,我知道,你放心。”
风曜立在门口,目送韩珍的背影消失在金色斜阳中,喃喃自语:“几日未见,我却也听说韩家鸡汤是京中第一。”
原来前些天的一个黄昏时分,忽降倾盆大雨,各部官员被暴雨所阻,一时不得回家。
韩珍刚回到工部不久,还有许多事情未上手,因此也不着急回家,坐下来慢慢整理公务。
大雨下了才不过一刻钟,户部侍郎韩骏大人就差人报信让他等雨小些就过去和他一起坐车回家。韩珍刚把来人送走,刑部尚书韩琦大人就派人送了蓑衣过来,说是他公务缠身今晚要歇在刑部,自己的蓑衣正好拿给他用。韩珍在同僚的瞩目中接下东西,还没把椅子坐热又有几位韩家家仆拎着大包小裹走进来。
来人边摆东西边说,老夫人带话了,大雨一下寒气甚重,这件夹衣一定要穿上,另备了小巧手炉让他暖手;这雨伞蓑衣虽是夫人吩咐送来的,但说最好还是等雨停了再回去;这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老夫人和夫人怕他饿着了,又吩咐送来两食盒各色点心,也请各位工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