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善良的孩子。”夫人暗忖。
喜凤丫头和李军跑到帐外看新鲜去了,新面孔、新环境、新风俗她都喜欢。
札柏特入帐,将一大盆切好羊肉倒入锅内,浓浓的蒸汽扑腾而起冲入帐顶。札萨克的室人过去把锅盖好,又和札柏特张桌搁碗支尊。
矍永贵在杨倩倩对面坐下。
此刻,杨夫人面对二十年前的情人,倒也十分平静。“这些年你怎样过来的?”
“一言难尽啊!”矍永贵低头叹口气。“在北国西垂挖了二十年的铁矿,李越占领北疆后,我们这些有点技艺的老傜役被送到这,重开金矿,这金矿原是赵国的遗留的军矿,赵军跑了,被联军接手。”
矍永贵木无表情,这些年不就这么淡淡地过来了,自己做了个小把舍,余年还是小把舍,面临遥遥无期的刑惩或许以后也就在这就木,再也不会有其它奢求了。
对这轻描淡写的交代,杨倩倩知道他在避重就轻,从他的破衣烂衫看,情况绝非他所诉,额前的道道刻纹已然说明了一切。
自己在北国虽孤寂,但心中对他的安危的牵挂,未曾中断过,她想过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有一段时期,她的确认为他似终了。
这种感情不是期待,是对关注的、牵挂的、朋友的祈祷罢了。
她对自己能够如此平静面对他感到吃惊。
原来的激情哪去了、原来的不顾一切哪去了、原来的置生死于不顾的冲动哪去了?
一股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阿尔当·兀勒合真端了满满一盆羊肉放在其它菜的中间。
喜凤、李军余意未尽地进来,大家宾主坐好,一番客套后便吃了起来。
矍永贵,小罗林俩对着盆中羊肉就是一阵猛攻,嘴角羊油四溅,喜凤看着呵呵直笑,札哥俩殷勤敬酒,矍师父满面通红。
杨夫人不失贵夫人风范,由大自小敬了一番,然后抿嘴慢咽。
札萨克可是没放过矍师父,彼此连喝三尊,临了,还请贱内至师父前放歌一曲,逼师父又喝了一通,罗林起身要为前辈代喝被札弟挡回,风俗不许。
还好至散席矍永贵存一丝清醒。
两位东道主对晚上的住宿安排的很细心,按性别分开歇息,杨夫人、喜凤随其室人留帐不动,其余男性均赴其堂哥处歇息。
男性们都陆续过到堂哥处。
矍永贵有意走在后面,杨倩倩让喜凤先睡,自己送矍永贵出帐。
戌时的山谷被皎月照亮,溪水的汩汩声撕破了夜的宁静。
他俩一前一后,漫步出了部落,来到溪边。
“明天一早就走。”杨倩倩轻声说道。
“不多待几天啊!”矍永贵在溪水边蹲下,喝了几口水,就地坐下。
“姣姣没看到,我放心不下。”她在他身旁慢慢坐了下来。“你不想女儿吗?”
“想,只是不敢想”他将手搭在她肩上。
“倩啊!是我太冲动了,毁了你一生!现在还敢想什么?”他望见月亮的倩影碎在溪水里,鳞片似的抖动。
“这也不能全怪你,大家都太性情了。”她头靠向他的肩上。他的手紧紧地搂住她,一阵似曾有过的暖流袭上心头,他亲吻她,她没拒绝,任由这可怜的男人发泄二十多年来的愧疚与爱抚,月亮悄然抹入云絮。
“明天你跟我一起走吧!”杨倩倩抬头看着他,眸绽期望。
“一个徭役犯能给女儿什么?给耻辱,还是给她一个幸福完美的生活。”他放开了她。“倩倩,我不能跟你去!”他不无遗憾地说道。
“命运已经注定,我只能在这为你们赎罪。”矍永贵道。
“算了,我本来也未指望你。”杨夫人失望地低下头。
矍永贵知道现在除了说几个无用的“担心、安慰”的词外什么也不能做,但还是要说:“倩倩,我只是担心你路上的安全!”
“当我决定出来寻找女儿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安全地活着回去。”她看着他。“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和想法。”她说。
“我不会怪你的!”她说。“走吧,时候不早了。”
杨夫人拉着他回到部落,在札萨克门前分别。
“去睡吧!”她说。
“好。”矍永贵不舍地松开了手。“明天我送你。”
杨夫人点点头,转身进入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