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宋军继续朝范阳前进。两军激战了半日,双方平分秋色。李重九是凭着草原骑兵的犀利迅猛,而宋金刚全然靠着自己的将才,一次又一次将李重九的进攻击退。若是换做宋军指挥的他人,这一战早就分出胜负了。
战事进行到下午,宋军已整整前进了六里,距离范阳县只有仅仅十里路了,前军几乎都已看到了范阳城的城墙了。这时宋金刚突然命部下将所有干草堆在一起点火,宋军上空一团黑烟弥漫,黑烟如龙直卷上天,令四周十几里内都是清晰可见。
李重九见此一幕,心有所悟,看向范阳城方向,当即命令高楚率领一千郡兵立即下山。
这时范阳城南面城门,顿时突然打开,城内宋军大将寻相从民间收刮了一切可用的骡马驴子马匹,率领三千守军埋头向宋金刚军方向疾行而来,意图会师。李重九派百骑入城接管城池,自己亲率所有预备骑兵,以及高楚的一千郡兵,截击寻相的三千人马。
李重九本没有直接拦住攻击,与两侧不断攻击,一层一层从对方身上剥下皮来。而寻相则是急于会师,也没有理会太多。两方一番激战,寻相军在得到宋金刚骑兵的增援下,好容易才杀出重围,与宋金刚军会师。但是所携的三千人马,已损失三分之一,骡马等大半都是丢失。
而当夜李重九率军乘势入住了范阳城,三军秋毫无犯。寻相去得匆忙,只将武库,粮仓匆匆放了一把火后即走了。李重九部下进城之后,立即抢救,灭火,倒是救下了大半的粮草,武库中也保存了少许。至于城中户籍,律令,图书尽数没有毁掉。
见李重九军秋毫无犯后,次日藏匿在城中的县内户曹,当下带着县内账簿,向李重九投降,至于数名本县豪强,也是一并前来县衙依附,想要拜见李重九。但被告之太守,正在城外指挥作战,请他们等待。再说宋军合兵一处后,李重九决定乘势追击。宋金刚指挥着宋军,忍饥挨渴,以及草原骑兵无尽无穷的骚扰下,苦苦支撑三日,在易县出兵增援下,这才返回城中。这一战饥寒交迫中走了一遭后,宋军冻饿,伤病而死的人数,更胜于直接死于草原骑兵的刀下。
回到易县后宋金刚,当下闭门不出,同时派人向王须拔,魏刀儿请求援军。而反观李重九一边虽是之前围点打援,一举歼灭宋金刚的计划失败,但总算还是得了范阳城,并部分歼灭了宋金刚的有生力量,也算是有得有失,并且手下骑兵经历这一番厮杀后,也算是到了一份宝贵的作战经验,起到了练兵的作用。
太原郡晋阳城。
郡丞官邸内郡丞王威,正在案头之上埋头疾笔而书。案头的烛光昏暗。王威不时凝神想了一番,又顿笔点点,待信写到最后,王威露出决然之色。将信封入一盖着火漆的信纸之内后,王威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圆月许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
“来人!”王威低声言道。
一名孔武有力的家仆进了房门,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王威问道:“高郎将前往留守府上赴宴,可回来了?”
这名家仆言道:“听说还未回来。”
王威露出几分凝重之色,言道:“没想到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王纯,老夫平日待你如何?”
这名家仆言道:“小人是王家的家生奴才,从爷爷起就给王家当差,无论王家还是老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必然以死相报。”
“很好,”王威点了点头,“眼下有一件要紧事着你去办,明日你将我此信拿去,秘密前往东都,去御史台务必要转交给御史大人。”
“切记要隐藏身份,同时不要走驿站,这封信关系到一员朝廷命官,以及我王家一家性命,懂吗?”
“是,老爷,小人在信在,小人亡信亡。”这名家仆点了点头。
王威摇了摇头,言道:“若是事有不利,你就算是死了也不可令这封信落在他们手上。”
“小人明白了。”
“去吧。”王威长长叹了口气。
待家仆去后,王威一直心惊肉跳,坐在椅上坐立不安。
“再喝!再喝!”一员身穿铠甲的武将喝得是鼎鼎大醉在太原留守府前被人拖上马车。
一上了马车,这位武牙郎将高君雅,既是坐直了身子,用手指往喉咙抠了一回,将食物酒水通通都吐在了车内。酒气一去,高君雅双目如刀,看着身后远去的太原留守府,露出一丝冷笑。车轱辘碾在石道上,晋阳城的夜晚十分宁静,尽管周边有几十名亲卫护卫着,但刚才从留守府赴宴完毕的高君雅,却感觉刚脱了虎穴一般,每一次踏入这留守府,仿佛都是一趟鸿门宴般。
指节轻敲在马车底部,高君雅置满车的臭气于不顾,想着自己的心思,自虎贲郎将潘长文战死于王须拔手中后,这太原郡的军权一下就旁落了。作为边郡要地,太原郡是有十八个鹰扬府,原先一直是由潘长文掌管的。眼下潘长文一死,本该军权为作为副手的武牙郎将高君雅所执,但据他所知十八个鹰扬郎将,已有三分之二都秘密投靠了李渊。
不仅如此,当初李渊平柴保昌,母端儿时,降其众,检其精锐万余为军,而这一次他又命李世民,刘文静,刘弘基,以防备突厥,讨伐李重九,刘武周为名义,募军上万,再加上秘密效忠于他的十几位鹰扬郎将,李渊现在直接掌控着超过三万的大军。而高君雅手上不过才几千人马,若是李渊造反只需一夜之间,整个太原郡就都是姓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