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可怎么办呢?”戴煦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奈,“你要求我们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们做到了,我们要求你证明你的身份,但是你又证明不了……”
“说的也是啊,自己都没有证,刚才还好似跟人家要证。”刚才戴煦和方圆被问证件的时候,围观的人有帮挎相机的男人说话的,人群里又有人凑热闹帮腔,反正只是看热闹罢了,围观群众的立场永远比夏天的风向还更加的捉摸不定。
挎相机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说:“我只是说我没有记者证,但是不代表我没有证据,我有工作证,如果你们要看,我可以允许你们看一下。”
戴煦点点头,那个男人这才从兜里摸出了他的工作卡递了过去,戴煦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哦,你叫向文彦啊,还真是是a市生活报上班。方才你是在进行采访的吧?可是你没有记者证,只有工作证,我只能判断你确实是生活报报社的,没有办法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记者,到底有没有采访权呐。”
“我怎么会没有采访权限,我只是还没有正式的落到编制内而已,你不能因此而否定了我的工作,”这个叫做向文彦的年轻人对戴煦的话感到十分不满,他把自己的工作证收起来,理直气壮的说,“而且我只是在这里采访一下围观群众,也没有干扰到你们的工作,你们应该没有权利干涉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有责任收集一下群众的观点和看法,群众也有知情权,你们无权干涉。”
“你正常的采访和报道。我们是不会干涉的,但是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刚刚接手,事情的性质到底是什么样的,也还没有一个定论,你现在采访群众看法没问题,但是希望在撰稿的时候。你能用严谨的态度去处理这件事。不要夸大或者捏造事实,在我们这边还没有进一步的明确结论之前就妄自猜测,更不要试图用引导性的问题去询问不知情的人。那样的出来的结论是不具有任何意义的。”戴煦尽管态度不算是特别严肃,但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警告。
向文彦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面似乎不夹杂任何表达友善的含义:“这个分寸我会把握,毕竟我是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但是你不是,我们平时做的是与人沟通。用事实说话,你们……你们的沟通技巧应该都体现在审讯室里了吧?所以论起语言沟通来,还是我们略胜一筹。所以咱们就还是各司其职吧,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尽自己的本分,你们也只管做好你们的本分就行了,咱们各司其职。谁也碍不着谁的事儿,所以也谁都别操心别人的那一摊活儿就得了。”
“就是。人家网上都说了,警察一天到晚就会刑。讯。逼。供,一群野蛮人。”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声,其他人听了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对,各司其职,各尽本分。”戴煦也不恼火,点点头,“所以还是那句话,如实报道,可别为了自己的工作业绩,就有意的去煽动恐慌情绪。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没说你现在就已经这么做了,我只是提醒你以后不要那么做。”
向文彦眼珠子翻了一下,笑了笑,那笑容可和友善之类的词语搭不上一点关系,说是轻蔑也行,说是挑衅似乎也不为过,一副把戴煦的话当成是耳旁风的样子,然后他转身就走,不过可不是打算离开的意思,而是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拍照和询问围观群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向文彦并没有走出很远就立刻对一个在外围凑热闹的人提问起来,方才戴煦的叮嘱果然一句都没有往心里去,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对游乐场里发生了凶杀案这件事怎么看?会不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被他采访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原本并不知道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是在干什么,结果听向文彦这么一说,吓得当场花容失色,拉着男朋友赶忙就走掉了,周围也还有其他几个不明就里单纯看热闹的人,也因为这个问题而吓了一跳,有人选择了离开,有人选择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一时间人群里又爆发出了许多七嘴八舌的声音,胡乱猜测的,发泄私人情绪的,什么都有。
方圆皱着眉头,对向文彦的态度和行为感到十分不悦,戴煦拍拍她,朝停车那边示意了一下:“走吧,咱们还有不少事情得做呢,犯不着为这种事情烦心,原本来的时候,我就有点担心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出事会把媒体的人给招来,没想到还是他们动作还挺快。不过越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咱就更不能跟他有什么摩擦了,回头小事化大,等于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去问问刘法医那边什么情况吧。”
方圆点点头,她虽然才刚刚正式参加工作,但是在学校里面也听老师说过,所谓众口铄金,如果有人刻意煽动舆论,能够造出的压力和影响不容小觑。于是她也不再盯着那个向文彦,和戴煦一起去车子那边找刘法医
“刘法医,是人头骨么?”戴煦让方圆上车坐着,自己站在车门口,他人高马大身架宽,往车门口那么一站,就给挡了个密密实实,不远处本拦住了过不来的看热闹的人纵使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刘法医点点头:“是人头骨,上图提取到了很多不同的指纹,估计是因为鬼屋里的游客太多,这个摸摸,那个摸摸,里面到底有没有凶手的指纹不好说,这个季节来讲戴手套出门太醒目了,所以还是有这种几率的,假如确实有的话,回头也得花点功夫去比对了,我估计鬼屋里头仅次于这个上面指纹多的,保不齐是出入口的那个用手推着才能通过的金属杆儿。”
“现在能看出什么问题么?”方圆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刘法医手里的头骨。
“哟?你不是之前实习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么?这是毕业又考回来了啊?”刘法医听见方圆说话,抬头看了看她,觉得有点眼熟。很快就想起了这个给自己留下不错印象的姑娘,“这个头骨上面没有骨裂之类的痕迹,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死者被杀害的时候致命伤一定不在头上,可以排除击打头部致死的这种可能性,你们看这里,这是颈骨和头骨相连的地方,死者的颈骨是被人比较粗暴的用锯片之类的东西给锯断的。从骨头被锯断的位置和做法来看。这个实际操作的人并不具备医学领域解剖学方面的知识,别说是人,估计杀猪宰牛也一窍不通。”
“所以说这一次我们遇到的是一个门外汉喽?”戴煦听到这里。点点头,“那一个门外汉的话,这个头骨看着也不像是很多年前的,为什么上面一点皮肤和肌肉组织都没有留下。就只剩下光溜溜的头骨了呢?”
“这个倒是不难解释,当然。现在也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和感觉,我说了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刘法医指了指那个头骨,“首先这是一个完整的头骨。脑组织都在,但是从头骨的状态和重量,甚至包括颜色。我认为这个头骨是被煮熟过的。”
“煮熟?”这个推测十分的大胆,让方圆被吓了一大跳。
刘法医点点头:“是不是觉得有点吓人?不是说外行就一定办不成什么事儿。有时候外行的怪招反倒特别的匪夷所思、出人意料,除了头骨整体的颜色和状态之外,就像戴煦说的那样,表面没有一点残留,特别干净,加上头骨本身又不符合自然腐烂的状态,所以我就更认为,凶手在杀人之后,锯下死者的头部,用热水把头部煮熟,然后剥掉上面的皮肉,清理干净之后,才找机会拿到鬼屋来的。”
“所以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并不长喽?”戴煦向刘法医确认。
刘法医点点头:“我个人观点是这样的,因为脑组织都还在,当然,如果是生的,气味可能会比较强烈,熟的就差了很多,但是这个季节,不管是生是熟,变质的速度都会比其他季节快一些,这个头骨现在异味并不算大,所以比咱们人类对气味更敏感的苍蝇率先感觉到了,咱们还觉得不太明显,刚才咱们进去鬼屋,里面为了制造气氛,利用制冷设备把里面的温度降低了一些,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减缓人脑腐烂的速度,抑制异味,不过效果还是有限的,所以这个头骨被人偷偷放置进去的时间不会太久,你们调最近几天的监控记录看看了没有?”
戴煦叹了口气:“巧了,偏偏就是之前几天,监控器故障,什么都没有拍到,之前一个星期的都没有记录。”
“会不会是内部员工搞的鬼?所以有机会制造所谓的监控设备故障?”方圆觉得这件事太过于大胆和蹊跷,光是听刘法医讲那个人头是被人煮熟之后去掉了表面的皮肉,她就已经有一种胃里面不太舒服的感觉了。
“这个我倒是不太担心,毕竟想要毫无痕迹的让监控设备瘫痪掉,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到的,除非这个人对计算机或者监控系统很熟悉,自己搞坏监控器,然后再进去放头骨,这样有点画蛇添足,你觉不觉得?”戴煦这回看法和方圆不太一致,“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就算哪个工作人员大模大样的拿着头骨走进去,谁又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呢?恐怕只当是对方在维修或者调整里面的装饰、器材这一类东西呢吧。”
方圆想一想,觉得戴煦说的也有道理,她又想起来方才那个做向导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说过的一件事:“对了,不是这个鬼屋的工作人员都有佩戴对应编号的定位装置么?那个东西应该也是有记录的吧?咱们核对一下那个记录,是不是对排除工作人员的嫌疑会比较有帮助呢?就算他们可以有条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头骨带进去,想要完成自己的计划,也得在骷髅山附近活动,方才我看了一下,骷髅山附近并没有安排真人扮演的鬼怪那种岗位,所以平时应该不会经常有工作人员出入的,如果不但有,而且还有过逗留,咱们就好判断了。”
戴煦还没表态,刘法医倒是笑了,对他说:“看样子,你们队里这一次是来了一个好帮手啊!现在有天资又肯吃苦的小姑娘也不太多了。”
“是啊,”戴煦笑呵呵的回答,“这也算是我们队里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了!”
刘法医又表扬了方圆几句,无非是说她从实习期间就表现的很沉着冷静,也足够勇敢,这才刚刚起步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以后肯定有发展。
方圆被表扬的有点不好意思,连声客气着,直到戴煦带着她过去找鬼屋的负责人,要他帮忙查所有鬼屋的工作人员身上携带着的定位工具,虽然人数不少,花费了一点时间,不过由于鬼屋里面活动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扮演鬼怪的,所以为了避免受到惊吓的游客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所以鬼屋里看似迷宫一样的区域,实际上是被明确划分过的,以abcd的顺序依次排列,戴煦他们查询起来也就条理清晰了很多。鬼屋的负责人也很紧张,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意识到肯定是真的出了事,眼下这件事到底和他的雇员有没有关系,这可就更让他担忧了。
戴煦和方圆仔细的查了一遍,工作人员的定位记录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在最近的几天里,除了在骷髅山外围经过之外,在今天接到游客的呼叫之前,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曾经到那里活动过,这样一来,鬼屋工作人员作案的嫌疑就被初步排除了,戴煦向负责人要了这些人的大致信息,以便回去之后需要进一步向他们当中的谁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