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海军尼米兹号
两小时之前,扩音器已宣布日落了,但是巴伯还得继续完成他的工作。远离城市污染空气的落日景观,有着分明的地平线,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这是托兰德最乐于观赏的。现在他所看见的景观仍然是一样的美好。他站在那里,手扶着栏杆,第一次往下望看见这艘航空母舰光泽船体边上的海浪泡沫。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天。直到加入海军之前,在波士顿出生成长的托兰德从未清楚看见个银河。看见头顶上那道明亮的星光带,永远是他快乐的泉源。在那里,有着他学习航行方向所依凭的星座;大角星、织女星、牛郎星等,都各以其独有的色彩对他眨眼。它们独一无二的特性为夜晚的天空点出美丽的标记。
一扇门打开了,一名穿着像是飞机加油员紫色制服的水兵加入他,跟他一起站在战斗甲板的走道上。
“现在是灯火管制,如果我是你,我会把香烟丢掉。”托兰德尖利地说,恼怒于他珍贵的宁静被破坏了。
“对不起,长官。”那个无意中闯入的人走到另一边去。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他看了托兰德一眼说:“你认识这些星座,长官?”
“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出航,长官。我在纽约长大,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星星,我甚至于还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是说,你们军官们都知道这些东西,对不对?”
托兰德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跟我第一次出海时一样。很美,不是吗?”
“是的,长官。那一颗是什么星?”那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听来有些疲惫。托兰德想着,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完成了一天的战斗作业。年轻人指着东方天际最亮的一点,托兰德想了数秒钟。
“那是木星,是一颗行星,而不是恒星,用掌仪士官的侦测镜,你也可以看到它的卫星。”他又指出一些用来导航的星座。
“你如何利用它们导航,长官?”水兵问道。
“我们用六分仪量出它们在水平线上的高度——听起来很难,其实很简单,只要练习一下就行了——然后,再和星座位置的书籍对照。”
“谁作的,长官?”
“你是说书?标准资料。我想我们用的书都是来自华府的海军天文台,但是人类早在三、四千年前便已经开始测量这些星球的轨道,远在望远镜尚未发明之前。总之,如果你知道正确的时间,知道某颗星在哪里,你就能够准确地算出你是在地球的那一个地方。如果你真正了解你的资料,你的计算偏差不会超过数百码。用太阳和月亮来作准据也是如此,这种知识已经存在数百年了。最重要的是发明了时钟,准确地报时,这是大约两百年以前的事。”
“我以为他们是利用卫星以及类似的仪器。”
“我们现在的确是用这些东西,但是星星更美。”
“是的。”水兵坐下来,仰头望着闪烁着星光的夜空。在他们下方,船身破浪前进,传来浪花泡沫的轻声细语。这些声音和天空配合得完美无暇。“嗯,至少我学到了一些星星的知识。战争什么时候开始,长官?”
托兰德抬头望着人马星座,银河的中心就在它的后方,有些天文学家说在那里有一个黑洞。黑洞——宇宙间最强大的摧毁力量,相较之下,使人为控制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但是人类是极易被毁灭的。
“很快了!”
美国海军芝加哥号
这艘潜艇现在已经离海岸线很远了,在苏联潜艇和海面舰艇西方。他们还未听到爆炸声,但是它还不至于离得太远而听不见。最近的一艘苏联船只大约在他们东面三十哩,而且还有十数条船已被他们找出方位,所有的船只都用它们的主动声纳在海上活动。
麦克福特接获闪急作业命令时惊讶不已。芝加哥号已奉令驶离巴伦支海,并且转入挪威海的一个巡逻区。任务:制止苏联潜艇向南进入北大西洋。一个政治决策已经决定:不可做得像是北约把苏联拖进战争。在苏联的事先部署下,北约已经放弃战前原先预计要将苏联舰队约束在他们自己的势力范围中的战略。这位潜艇艇长想着,就像本世纪的每一次战前作战计划一样,因为敌人不合作,而且还做了我们预估它们不会做的事情,这个计划也泡汤了。当然,敌人将更多的潜艇部署在大西洋,数目比我们预计的还多,更糟的是,我们使他们更轻易地部署!麦克福特怀疑未来还会有多少令人不可置信的命令。潜艇上的鱼雷与飞弹现在已经完全装上弹头,船上的射控控制系统也全天候有人操作,他的人员也都保持着‘状况—3’的战时值班表。船长暗自发誓,虽然对作决策的人感到愤怒,但是在他心里的一个安静角落里,仍然希望着这场战争可以被阻止。
比利时布鲁塞尔
“很快就要发生了。”中欧盟军空军司令说:“该死的,他们的部队已经备战到我前所未见的程度。他们不会等到我们越洋的增援单位完全就绪,他们必定很快就会来攻击我们。”
“我知道你的意思,查理,但是我们不能先采取行动。”
“我们的客人有没有任何状况?”这位空军将领指的是契尔亚维少校的苏联特种突袭队队员。
“仍然没有行动。”一个精锐的GSG—9德国边境防卫队单位正持续地监视着那间安全屋子,同时,在它们与蓝姆斯多夫的预定目标之间也部署了第二支埋伏的英军队伍。监视小组中包括了来自大部份北约国家的情报官,每一位情报官与它们的政府之间都有一条直接联络线路。“如果他们是钓饵,试图引诱我们先行攻击呢?”
“我知道我们不能这样做,将军。我要的是:如果我们确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希望能够立即获准开始执行‘梦幻之地’计划。眼前,我们只能静观情势的演变。”
欧洲盟军最高司令向后靠到椅背上,由于忙于地下指挥站的任务,他已经十天没有回家休息。他怀疑,这两星期以来,全世界没有一位将军曾有过任何睡眠。
“如果你接获命令,多久会有反应?”
“我的飞机都已装载、准备妥当,我的人员也都已经接受过任务简报。如果我命令它们准备行动,我可以在接到你的讯号后三十分钟之内,使‘梦幻之地’计划付诸实行。”
“那么好吧,查理,总统已授权给我可以下令反击,告诉你的人员待命。”
“好的。”
欧盟最高统帅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过话筒,安静地听着,眼睛向上望。“我们的客人开始行动了。”他告诉中欧联盟空军司令。他对他的行动官说:“口令是‘火光’。”北约的部队现在要将警戒提高到最高程度。
西德亚琛市
苏联特种部队分乘两辆小卡车离开安全屋,向南进入通往蓝姆斯多夫的道路。由于它们的领队已在车祸中死亡,于是由副领队接手。他是一名上尉,他已经拿到他已死的上司所取到的那份文件的副本,并且也已对他的人员做了简报。它们安静而紧张。这位军官痛苦地向他的人员解释说它们的撤退行动已经小心地计划过了,一俟完成目标之后,它们将前往另一个安全屋,静待他们的红军同志;红军将会在五天之内到达。他们是红军的菁英份子,受过精良的训练,专门在敌后进行危险任务,每个人都有过在阿富汗山区作战的经验。副领队提醒他们,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也都有所准备。
这些人接受了训话,就像一般精锐部队一样,不发一语地接受。他们被选出来担任任务,绝大多数是因为他们的智能。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训话的目的,他们的任务大半要靠运气,而他们的运气已经转坏。每个人都希望此刻契尔亚维少校能够跟他们在一起,而且心中不免怀疑这次任务是否多少已被弄砸了。他们一个一个地将这些想法撇到一旁,很快地,每个人开始复习它他们在摧毁蓝姆斯多夫的任务中自己所须负责的部份。
两名司机是KGB的情报员,富于在国外工作的经验,他们心中也存着同样的疑虑。两部车子保持在一起,小心谨慎地开着,担心有车辆跟踪着他们,每部车子都有无线电扫描器,无线电调到与当地警察相同的频道,每部车子之间也都互相通讯。KGB的人员已在一小时之前讨论过他们的任务,莫斯科中心也告诉他们说北约组织并没有完全戒备。领队司机的掩护身份是计程车司机,他怀疑地想着:所谓北约组织‘完全的’戒备是否意味着通过红场的一列检阅式。
“现在向右转,三号车跟进,一号车在下个交叉路口向左转,到他们前面去。”韦伯上校透过一种火力支援小组所使用的战术无线电话机说着。埋伏队伍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他们监视的目标一离开安全屋,闪急消息便立刻传遍整个西德的各有关单位。北约组织早已进入完全备战的戒备。这可能是一场真枪实弹的战争的开场……查伯心里明白,除非他们只是从一个安全的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去等待事情的未来发展。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即将要开始了,不是吗?
那两部小卡车现在到了西德的乡村地区,向南开过德国与比利时交界的自然公园,这是一条观光道路,通常是供给旅行者及观光客使用的。他们选择这条路以避开在主要高速公路上的军事交通。当前导司机看见一列运送战车的低架拖曳车时,他知道情势不妙了。奇怪的是战车是背向拖曳的,它们巨大的炮管也是向后的。他看见,那是英国战车,是新式的挑战者战车,他也没有料到在比利时边境上会看见德国豹式战车。没有任何可能性能够防止德国人的动员行动;他试图说服自己:北约其他国家的行动不会比他们快,如果这次任务成功了,那么北约的通讯会遭致严重的破坏,或许装甲部队的先锋真的会来拯救他们。运送车走得很慢,司机想要绕过它们,但是他受命不要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