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他们一番苦心。”李世民闭目叹息,“但论情论理,朕都该亲往吊祭。”
李治却道:“想来或许是时气不佳,不但这几位老臣病情加重,连英公也没能参加郊祀……”
“什么?!”李世民猛然睁开双眼,“李世勣也病了?”
李治被父亲急切的态度吓了一跳,忙如实道来:“听他儿子李震上奏,他前日突然抱病,时冷时热,时疯时癫,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何毛病。”
“哼!”这话李世民全然不信——就在不久前二征高丽,李世勣还曾调遣兵马,好端端的怎会突然重病?恐怕是那顿酒勾出的毛病吧?难道想金蝉脱壳推卸重任?出尔反尔奸诈欺君,朕绝不能容忍!
“哦,险些忘却。”李治突然想起一事,忙招手唤王伏胜进来,“李震还呈给孩儿张药方,说是京中名医给他父亲开的,其中有一味名贵药材难以觅得,请赐宫中所藏。”
“嗯?”李世民不禁犹疑,见王伏胜掏出药方,竟亲自接过查看起来,也无非是人参、鹿茸、犀角等物,虽说名贵倒也不至于民间购不到;直看到最后所用药引,不禁眼前一亮——龙须!
李治旁窥,不免惊讶:“龙须是何物?儿臣从未听说过。”
“朕已知道,这味药可大不寻常啊!”李世民微微一笑,“你再好好想想,这龙须究竟是何物,为何只有宫中才有。”
李治苦想半晌不得要领,正要道惭愧,却瞥见父皇正手捻须髯,顿时了悟:“天子乃人中之龙,难道龙须便是父皇的胡须?”
“正是。”
“从没听说过胡须能治病。”
“凡夫俗子的胡须自然不能治病,但朕的胡须却有此功效。”
“能医何病?”李治怀疑这又是那群道士们的话。
哪知李世民却神秘兮兮地一笑:“心病。”
“心病?”李治一脸困惑。
李世民说罢起身,踱至殿壁旁摘下悬挂的御剑,毫不犹豫,满副长髯一挥而落。
“父皇……”李治想要阻拦却已不及,顿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宜损伤,英公这个要求实在过分,您岂能姑容?”
李世民却道:“我儿博览群书,难道没读过《后汉书》?光武之名将马援有言,‘非独君可择臣,臣亦择君矣。’若有社稷良臣,为君者不能信任保全,何以使其肝脑涂地效死以报?朕以区区一副胡须换李世勣的拳拳忠心,难道不合算?”说着已将割下的胡须用药方包好,交到王伏胜手中,“送到英公府上,再替朕传句话,叫他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是。”王伏胜领命而往。
李世民扭过头来,见李治一脸懵懂望着自己,有心把奥秘道破,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年纪轻轻城府未深,他若心中存不住话,传扬出去反倒容易误事,还是叫他慢慢领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