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过去不认识?”
“山姆,我们才遇见不久,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对她一无所知。”
罗森伸了伸手臂,两眼凝视了一会儿远处的海面。“好吧,现在我要尽一个医生的职责,你吸过毒吗?”
“没有!我讨厌那种混帐东西,很多人为它丧了命!”凯利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当然不是针对山姆。罗森。
对於凯利的激动,教授表现得相当平静。现在轮到他认真了:“冷静,人们被卷进这种事情,不管多麽严重,发火总是无济於事的。做个深呼吸,慢慢吐出来。”
凯利照办了,脸上带着苦笑。“你说起话来简直像我的父亲。”
“消防队员是很精明的。”他稍为顿了一下,又说:“好了,你这位女朋友可能有点问题,但她看起来是一个好女孩,而你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我们是要解决问题?还是不解决问题?”
“我想那要看她自己了。”凯利说道,语调中含有深深的痛苦。他觉得自己被出卖了,受了欺骗。他已开始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但现在他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可能把自己的心交给了毒品或被毒品戕害的人了,他可能又是在浪费时间。
罗森的脸色变得严峻了起来:“是的,是要看她自己,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取决於你。如果你表现得像一个疯子,那对她不会有什麽帮助。”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还能说出这麽理智的话,使凯利十分吃惊。“你真是位好医生。”
“我没什麽好,”罗森说道:“这不是我的专业围,在这方面,莎拉才是专家。可能你们两个运气不错。她不是个坏女孩,约翰,她心一定有事,在为着什麽苦恼、担心,难道你看不出来?”
“啊,是的,可是……”凯利的另一半脑子在说:看吧!
“但是,你只注意到了她的美貌。我也有过二十来岁的时候,约翰,来,我们可以先做点准备工作。”他停了一会儿,斜眼看着凯利,又说:“我觉得你这儿缺了点什麽,为什麽?”
“半年多以前我妻子过世了。”凯利向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你是否觉得她……”
“是的,我曾经想过。有点蠢,是吧!”凯利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公开心的想法,为什麽不让帕姆做她愿意做的事呢?但这并不是问题的答案。如果他那样做,那就只是利用她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了。好比一旦花朵失去了鲜艳的色彩,便把她抛弃。他过去生活中所经历的一切苦难使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那不是一个正直人的行为。他看到罗森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罗森审慎地摇摇头:“我们大家都有弱点,你有,我有,她也有。你受过教育,有经验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但她没有这种能力。好了,我们还有活要干。”罗森用一双宽大而细嫩的手抓起手推车,朝屋子走去。
屋内的凉爽空气使人们吃惊地感到现实的严酷。帕姆正在款待莎拉,但很不成功。
也许莎拉已经不在意这种尴尬的社交场面,但她那医生的头脑却从未停止过工作。她已经开始用一种职业的眼光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山姆走进客厅时,莎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凯利是可以理解的。
“啊,就那样,我十六岁那年离开了家。”帕姆用一种单调的声音不停地诉说着,那语调中似乎包含了比她知道的更多的内容。她也转过身去,看到了凯利手中的背袋。
凯利发现,她的声音中有一种他一直没注意到的尖锐快速的特点。
“啊,太好了,我正需要一些东西。”她走到凯利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背袋,接着便去了主人的卧室。凯利和罗森目送着她离去,然後,山姆把塑胶瓶递给妻子。
她只看了一眼,心就完全明白了。“我不知道,”凯利说,感到有必要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看见过她吃什麽药丸。”他极力回想他不在场的时候,於是得出了结论:她可能吃过两叁次药。此时他才意识到她为什麽会有那种朦胧的目光。
“怎麽样,莎拉?”山姆问道。
“二百毫克。情况不太严重,但她确实需要帮助。”
几秒钟後,帕姆又回到客厅,对凯利说她有些东西丢在船上了。她的手没有发抖,但那只是因为她把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缘故。事情很清楚,大家知道她在找什麽。她在极力控制自己,几乎是成功的,但她毕竟不是演员。
“是这东西吗?”凯利手拿着药瓶,问道。向帕姆提出这一严厉的问题,就像一把尖刀扎在他的心上。
帕姆没有马上回答。她两眼凝视着那棕黄色的塑胶药瓶。凯利首先看到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渴的表情,似乎她立即就要把药瓶抓在手中,吞下面的药丸,然後期待着药力发作的效果,使她进入一种无忧无虑的虚幻境界,忘却周围还有其他人存在。但就在这时,羞耻感攫住了她,使她体认到她曾经极力向他人展示的那种形象正在迅速消失。但更糟的是,当她的目光从山姆移到莎拉,又从莎拉移向凯利之後,最後落在了凯利的手和脸之间,并上下不停地移动起来。一开始,似乎渴感还和羞耻感进行了一番较量,但最後还是羞耻感占了上风。当她的目光和凯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她脸上最初出现的表情就像孩子做错了事一样,但当她看到那种原本可以发展成爱的东西正在刹那之间变为鄙视和厌恶时,那种表情便悄然而逝了。她的呼吸突然加快,接着便开始抽泣起来。她意识到最大的厌恶来自她自己的想法,因为即使是一个吸毒者,也有内心活动,而别人的眼神只是在她的自我解剖中又加上了残酷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