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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风细细琢磨了下他的话,冲着姜醉眠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压着人出了房门。
等到两人走后,姜醉眠才急忙从屏风后端出一碗黑苦汤药,仰头一饮而尽了。
这是师父专门为她研制的可以暂时让脉象掩藏成普通人的药物,只是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她需得尽快服下第三味药,让脉象再恢复如初才好。
也幸而方才那位郎中光是被蔺风就吓了个魂掉,给姜醉眠诊脉的时候心不在焉,并没有察觉。
如此一来,陆昭珩的疑心应该可以消了罢。
入夜后,姜醉眠只点了床边的一盏烛台。
往日这个时辰她早该睡下了,只是今日不知怎得,她有些睡不着。
陆昭珩应该还在处理公务,尚未回府。
她已经听府中下人说起,与辽国使臣洽谈一事进行的十分顺畅,辽国不仅要对大宴割地赔款,两国还要即刻休战,辽国使臣也要随着西北军一同回辽。
陆昭珩这份差事办的相当漂亮,在朝中竟然又多了几位官员的支持,皇上已经许了他入早朝议政,还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这位七殿下封王也指日可待了。
窗外月光清凌皎洁,莹润银辉洒进屋内,将榻前厚重绵软的金丝绒毯都映亮了些。
姜醉眠身子蜷缩起来,双臂搂着膝盖,脸颊轻轻靠在臂弯里,一动不动的望着那片月色。
雪白,圣洁,不染尘埃。
与她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她已经被碾进了尘土里,翻不得身了。
或许,那个夜晚,她从一片火海中逃离出来的那个夜晚,便是错的。
如果她与父亲母亲,还有全府上下一起葬身在那片火海中,是不是就不会沦落至今日这般痛苦的境地。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软弱,为何连死都不敢。
可她又想到了叔父叔母不顾一切也要救她的模样,她怎么能死?
她还要好好活着,为叔父叔母报仇雪恨。
还有国公府上下冤魂,她也要为他们沉冤昭雪。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还能报的了仇吗?
她缓缓伸出只手,隔着轻薄中衣,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这里面,竟然已经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
这也应该是天地间,唯一与她有着血脉渊源的牵连。
可为什么会是陆昭珩的孩子。
她眼眶酸涩的厉害,心脏也宛如被狠狠揪住了往怀中扯,她越想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便会被扯着越下坠一分。
直到那处胸口变成一个鲜血淋漓的空洞。
姜醉眠太过沉溺于巨大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屋内渐渐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