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由这一件事便可知,刘氏果然精明。
这一路车马劳顿,所有人皆累得狠了,此时难得到了一处真正的宅子,比之驿站到底舒适了许多,因此倒也无人去纠缠什么嫡庶、厚薄,进了自己的住处,便皆是洗漱收拾了一番,先去榻上补眠。
秦素被安排在了东厢房。
进屋之后,锦绣倒是主动留了下来,与阿葵一同帮着秦素梳洗了一番,又服侍她上了榻,锦绣自己也睡下了。
秦素仰躺在榻上,一时间却是难以入睡,只望着帐顶悬下的一只缀云锦飞燕香囊,兀自出神。
今晚,她必须出去一趟。
此乃她早几个月前便安排好了的,只是,如今事到临头,她心下却有些惴惴。
上京的消息,青州是一点也收不到的。
因着此故,秦素并不知晓福叔与阿妥的近况,甚至也并不知晓,她交予福叔的那大半包药粉,能不能于今晚派上用场。
她记得前世时,清芷楼的晚食是由李宅的大厨房送来的,而嫡女们的晚食则是由秦府自带的厨子所制。
彼时,便是因了这些微差别,秦素与送饭的老妪还拌了几句嘴,被人家奚落得无话可回,至今想来仍觉脸红。
堂堂士族之女,却跑去跟商户家里的仆役拌嘴,她前世果然是个蠢的,否则也不会到最后落得那般境地。
秦素苦笑了一下,略略翻了个身。
帐外传来锦绣均匀的呼吸声,窗纸被微风吹着,发出轻响。
即便已知前世之事,秦素却仍旧不敢肯定,今日晚间,福叔能不能如约将迷药放进李宅的大厨房。
一切皆是未知。
她此刻能做的,唯有等待。
看着头顶那枚精致的香囊,秦素的心绪起伏不止,渐渐地,便有了几分朦胧的睡意。
如今还是要先休息好,到了晚间才能知分晓。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香囊中散发出一股极清雅的暗香,,流转于布帐,丝丝缕缕飘入鼻端,若兰若馨,芳馥而又幽静,让人想起月下绽放的素白玉兰,又仿佛水拂木樨,清香沁脾,直叫人醺醺然……
秦素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对!
这香气不对头!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及去看香囊,而是先挑开帐子往外看了看。
锦绣正睡在一旁的矮榻上,背对着秦素这个方向,鼻息平稳,显是睡得极熟。
秦素趿了履,轻手轻脚行至窗边,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
那窗扇方一开启,蓦地瞥见一角裙摆,飞快地自窗前划过,随后是急急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往回廊转角的方向去了。
秦素沉下了脸。
又是阿谷。
这小丫头实在碍眼,只可恨现在还杀不得。
秦素关严窗子,重新返回榻上,将帐子落下几重,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那一枚精致的秋香色缀云锦飞燕香囊,此刻正安静地悬于帐顶,上头绣着的那一羽燕子,长尾如剪、双翼舒展,绣工极为精美。
秦素赤足立在榻上,踮起脚跟凑至香囊近前细嗅了一会,眸色倏然一寒。
沉香梦醉!
她果然没弄错,这香囊的香料里,掺了“沉香梦醉”。
沉香梦醉乃是一味极为名贵的迷香,可让人沉眠整宿,外头就算是天塌地陷,那中药之人亦是长睡不醒,还有一种说法是,就算被人一刀砍在身上,那迷晕了的人也醒不过来,似是陷于好梦一般,故方有此名。
这迷香之所以名贵,是因为它好处极多,一是它既可火燃,亦可静置,效果皆是相同;二是味道淡雅,无论掺在什么香料里,都能合出极清幽的味道;三是这迷香对人体无害,只是自然而然地勾起人的睡意,就像真正的倦极而眠一般,醒来后亦是神清气爽,诚如一夜好眠;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