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九十年代初的苏州街景（第1页）

绸布店

街上人来人往，但是没有什么人光顾绸布店，早晨的太阳淡淡地照在门前的地上，他们心里有一点慌慌的感觉。

我反正，老店员说，我反正也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的，年轻的店员也说，我反正也无所谓的。

他们一起看了看中年的那个，她不说话，只是朝他们笑了笑。

有一个人走进来看看绸布，蛮好的料子，他说，现在绸布店只有一个柜台卖绸布。

从前大家都喜欢绸子，小店员说，现在不喜欢了。

这个人向绸布店里边看看。

场子里有很多柜台，乱七八糟，卖什么的都有，其实生意也不好，跟卖绸布也差不多。

这个人看了看绸布，他也不会买的，果然慢慢地走开了。

一个农村妇女背着一个大包走过来，绣品要不要？她介绍说，有手帕，围巾，都是手工的。

我们不要，店里的几个人一致说。

你们要一点吧，货色好的，农村妇女说，她打开包，抓出一把绣品，送到他们面前，你们看看，货色都是好的。

卖不掉的，老店员说，现在没有人要。

农村妇女愣了一愣，她抬头看看店招，是这里，她说，幽兰街的绸布店，你们是有名的，老字号的绸布店。

那是当然，这可是百年老店。

我们那里的人都晓得，幽兰街的老店是识货的，农村妇女说，我这是好货。

好货也没有用的。

唉，妇女说，连你们老店也不要绣品了，我们怎么办呢？

你们就不要再做了，几个店员都劝她，反正也没有人要。

不做？农村妇女说，我们那里，做丝绸绣品，做了好多年，现在就不做了？

现在乡下的日子很好过的，店员说，比我们城里人好过。

田里也没有事情做，厂里也没有事情做，农村妇女说，从前总是鸡叫做到鬼叫，也做不完的事情。

那么你们做什么呢？店员问她。

男人打麻将，女人也打麻将，农村妇女说，老太婆到庙里烧香。

街对面的店

街对面的店门口开来一辆小卡车，卸货的人把几箱子的货卸下来，搬进店去，车子开走了，有两个男人留在那里，一个男人拿出烟来，给另一个男人一枝，自己也点了一枝，他们抽了抽烟，就开始拆箱。

去看看卖什么的，绸布店的小店员好奇，走到对面，看了看，又过来了，卖玉雕的。

哪里的？老店员问。

山东的。小店员有把握地说，我没有问他们，但是听口音就像是山东的。

山东出石头吗？老店员又问。

山东怎么不出石头，小店员说，现在哪里都出石头。

我听说浙江的青田石好的，老店员说，山东有什么好石头？

哗啦啦——对面店里打翻了什么，哎呀，玉石经不起跌的，老少两个店员都跑过去看。

还好，小店员说，没有跌出来，跌出来要碎的。

碎？那边的一个男人笑起来了，说，不会碎的。

你们是对面绸布店的，另一个男人说。

是的，小店员说，你们在卖玉雕。

这是一条老街，一个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