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张小丘恢复记忆后,他也没有向这人打探他过去的想法,一来是心知非常人所知所解,这人也说不定有自己不便告知于人处;二来不管是重遇,还是张小丘恢复记忆,都令玄溟陷入巨大的震荡和惊喜中,还未能完全缓过神来,最重要的是,张小丘若是想告诉他,他便听着、护着,张小丘若是不告诉他也无妨。
可是当他真正从张小丘口中听到这一切时,他还是觉得自己整个人生观、生死观都要颠覆了,张小丘是和毛鸡一起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需要收集这个世界上的愿力来抵抗这个世界对他们的排斥,但也还有许多张小丘自己都不明白的地方。
此时窗外似浓似无的桂花香飘进窗来,天边悬着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映着王府檐角和丛丛树影,煞是好看。室中一豆烛火寥寥无几,难掩满室月亮照进来的青白光辉。
秋夜隐有阵阵凉意,玄溟怕张小丘受了风寒,将他整个人囫囵抱着盖上了毯子,捂得严严实实。
张小丘半枕着玄溟火热的胸膛,舒适的温暖走遍了整个身子。他看着玄溟在月光在下一向俊美肃凝的轮廓,此时一副懵逼的表情,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玄溟似有些发窘,难堪地摸了摸额头,问道,“那当初我与你成亲后,你也非要回到天青阁登台,也是这所谓的愿力的缘故?”
张小丘心道果然是男神,脑袋就是一顶一的好用,转念便能想那么多,乖乖点头,“自从沙漠一别后,不知为何,关于玄溟哥哥的一切都记不得了,不管是上一世的还是这一世的。那时我还以为球球是自体繁殖也就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我、毛鸡、球球都要靠这愿力才不被这世界排斥,就像人们要吃饭穿衣一样,就算手上有余粮,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若愿力不够,最先遭罪的可能就是球球。”
玄溟心中一惊,不由将张小丘抱得更紧了些,一想到他的妻他的子处在如此危境之中,心中难免惴惴,思及此他不由得苦笑了声,“原先我以为我贵为苍玄国的皇子,不说金山银山,也可保我妻儿一世吃穿不愁、平安喜乐,不料这偌大家产也无用!”
张小丘心道肯定有用啊,他和小家伙又不是真不吃不喝了,尤其小家伙还那么馋。不过看到玄溟是真真为此难过的模样,他也没心思逞这般口舌了。
张小丘还在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安慰玄溟,比如他们如今在天青阁收集到的愿力完全可保性命平安了?或者再不济还可去西山寺老和尚处打打秋风,据毛鸡说,那里的香火愿力十分纯净呢。
未及开口,只听玄溟声音有些低哑干涩道,“你说,我与你成亲,还有球球被册封了景王世子后,毛鸡便会收到一大笔愿力数值?”
张小丘没多想,点了点头。
玄溟眼神却变得越发黑暗幽深起来,只是张小丘躺在他怀里被他身上的温热之意烘得舒服得不要不要的,整个人都懒了下来,完全没看到他眼神。
玄溟心里想的却是,这景王妃、景王世子之位便能与他收集这么多愿力,便可知这天下越尊贵的位置怕是能收集的愿力更多,这愿力怕也是这天下、这百姓的向心之力,而对他的妻、他的子,最尊贵的位置不言而喻。
张小丘不知道的是,这人却因此下了一个很大很大,足以改变苍生命运的决心。
玄溟知道张小丘聪明,不愿他想得太多,有意转开注意力道,“你能怀上球球是因为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张小丘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玄溟怀里,“当初我也是这般想的,后来柳爹爹告诉我我是被我爹爹生下来时,才知道大概是我爹爹这一族的血脉缘故吧。”
“你爹爹?”
“嗯,我也不记得他。我的记忆从三岁开始,柳爹爹、我父亲,都不知道我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而且好像除了你,谁也不能听懂毛鸡说话。”
末了,又轻轻补充一句道,“玄溟哥哥果然是不同的。”
玄溟不禁耳面一红。
张小丘又道,“其实我现在也有些不太清楚我身上的特殊之处,到底有多少是因为我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缘故,又有多少是因为我爹爹血脉的缘故。柳爹爹和我父亲给我说的关于我爹爹之事也不多,我也不清楚我爹爹一族到底有何特别,只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推断定是不一般的。”
玄溟点了点头,“当初天枢阁阁主也是天下闻名的人物,他一生所系之人,世人怎么也该有所传道,可竟从未听过一星半点消息,甚是奇怪。”
张小丘打了个呵欠,脑袋往玄溟怀里又蹭了蹭软绵绵的声音撒娇道,“玄溟哥哥,我困了。”
玄溟将张小丘打横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全盘知晓这一番后,心中还是颇为激荡,摸了摸他的脸道,“我去瞧瞧球球再来。”
平日里玄溟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对球球也是很好的,在旁人看来也如亲子一般无可挑剔,可是乍知道球球确是他和张小丘的儿子,玄溟心中对球球生出的千般万般疼惜、宠爱,又真是别有不同、难以言喻。
大概就像你总以为你对一个人已经足够好了,可事实证明你总还能对他更好。
玄溟轻轻推开球球房门时,映着一室月光,只见小家伙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很沉,胖乎乎的小肚子微微起伏,半截莲藕般的小胳膊还露出在被子之外。玄溟将小家伙的两只小胳膊给塞到被子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和小脸蛋,满心酸软,又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好不容易忍下将他抱过去的冲动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