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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兴抬起半边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接着退后几步,好像在看远景镜头般,又看了看“镜”中。
陈大兴打量够了,坐进了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好整以暇地再次发号施令,“自己弄出来给我看。”
杨原野心头一颤,相比于出卖身体交欢,此刻这种直接的羞辱更让人难堪。
漆黑的镜面也变得不那么洁净了,仿佛彗星在银河中拖动出的一抹奶白色长尾。
陈大兴全程冷漠地看着,直到最后,才小有兴致地笑了笑。
“以前我总听你爸说起你,他最宝贝你这个儿子。我当年处处不如他,做生意做不过他,儿子也是个窝囊废,和你更是没法比。今天一见,还真是个好孩子……”
陈大兴站起身走到床边,拍了拍大腿。
杨原野咬了咬牙,昂着头,径直迈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坐在陈大兴的腿上。
“如今杨家败了,我爸的公司倒了,我也成了这个样子,陈叔,你赢了。”
杨原野拉住陈大兴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如果这就是你想要赢的方式,那就来吧。”
“呵,小崽子少给我来这套。”陈大兴一个反身把杨原野压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说道,“我不吃激将法,我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人。我想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我要是不做,也不会是因为我怕。”
“那你做啊,还等什么?”杨原野瞪着陈大兴,张嘴一口咬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一根手指,引得陈大兴倒抽一口凉气。
陈大兴抬起另一只手,给了杨原野一记响亮的耳光。
杨原野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却仍没松口。
“我不喜欢你这样会咬人的,我这个年纪,对驯服烈马没兴趣。可是替你爸教训教训儿子,我倒是可以代劳。”
听到陈大兴亲口说对自己没兴趣,决定赌一把。杨原野立刻把他的手指吐出来,趁机收起不驯,拿出事先想好的杀招:“叔,你放了我吧,看在我妈的份儿上。”
杨原野曾经隐约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爸妈吵架,他偷听到他们几次提到陈大兴的名字,还有“后悔啊”“离婚”之类的。他不知道上一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他被困在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走投无路才会拿自己母亲来赌。
一直冷面冷情的男人忽然面色一凛,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
“如果我妈知道你对我做的这些,她会怎么想……你放了我吧,陈叔叔。”
陈大兴愣了好半天,半晌推开杨原野,坐起身来,自己披上了睡袍。杨原野见状赶紧坐起来,见床头摆着的烟盒,拿出一支递到陈大兴手上。陈大兴把烟叼在嘴里,杨原野把烟给他点着了。一缕白烟从鼻孔喷了出来,陈大兴长长地出了口气。
“小野,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易卿尘是你什么人?”
杨原野立刻警惕起来。
“他能是我什么人啊,要不是中途出了岔子,我一早就把人给你送来了,免得我自己遭殃。”
陈大兴又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小兔崽子,你骗得了高飞,骗不了我。那个小歌手,你喜欢他?”
陈大兴既然这么说,应该不会去高飞那儿拆穿他。陈和高也不是一伙儿的,高飞对付易卿尘是因为楚家的恩怨,和陈大兴没关系。
杨原野在心里盘算一通后,索性承认了:“是,我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叔,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易如反掌,可是我只要他一个,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他。”
“哦?喜欢很多年了?”陈大兴饶有兴致地侧头看着他,没想到杨金波的儿子居然是个情种。
“难道他就是当年被你爸打发走的那小子?”
什、什么?杨原野脑子嗡的一声。
当年易卿尘忽然离开京北,他一直觉得费解,重逢后易卿尘只是隐晦地说过一句他有苦衷。杨原野本就希望过去的不愉快赶紧翻篇儿,就一直没追问。如今听来,这背后竟和杨金波有关系?
杨原野装作很自然地接了话,“嗯,就是他。叔你也知道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陈大兴回忆了一下,说道:“说来也巧,你爸当年还是托我堂哥去调查的那事儿。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知道那小孩就是易卿尘。”
“没想到我的一件小事,竟然劳动了这么多长辈。”杨原野继续套陈大兴的话。
“小事儿?”陈大兴用看顽童的眼神扫了一眼杨原野,说道,“当年你爸知道你搞同性恋,气得要死!在我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后来,趁你去台湾学音乐的时候,他亲自去找了那个易卿尘。谁知道好说歹说,那小子就是不同意离你远点,他说自己对你是单恋,你不知情,还说就想在你身边帮你做音乐,不会有非分之想。你爸那么大个人,愣是没说动人家。”
“后来呢?”杨原野追问。
“后来你爸越想越气呗,不然呢?”陈大兴笑了笑,“看你那样儿,你还挺爱听的?”
“嗯,您再跟我说说当年具体都发生什么了。”
杨金波已经垮台出国了,陈大兴自然也没什么顾虑,看杨原野一副好奇的模样,也不怕全告诉他了。
“后来,我堂哥发现易卿尘的养父刚死了,这孩子的亲妈在坐牢,还在牢里伤了人,对方家属正要追责。你爸知道后,直接去灵堂上找到了易卿尘,勒令他立刻离开京北,不许再见你,不然他妈在牢里伤人的事儿就会闹大。再后来,他就走了。我今天在电视里见他,长得真是俊,我随口夸了几句,高飞就主动说他能给我把人送来,我没想到这个易卿尘居然就是当年喜欢你的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