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宾斯教授指了指桌上的书,飘了起来。
“教授,这是?”
“这是历史,正在改变……不,我不知道它原本应当是什么模样的,我们也许可以叫它,正在发生的历史。”
“正在发生?”
麦格对宾斯教授的说法有些困惑,她摇了摇头,凑近看向这两页的右下角。
“没错,这里的‘我’,你也很熟悉。”宾斯教授揉了揉眼睛,也一起看向这一页,“啧,写得真业余,这能是游记吗?”
……
在公元前620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我参加了阿波罗神庙所在城邦的一次庆祝活动,在当地人看来,这个并不特殊的日子是太阳神的诞辰,城邦里免费提供面饼与劣质的葡萄酒,感恩他为人间带来的阳光,这个日子也影响到了之后的许多帝国与宗教,但对于眼下的时代而言,它并不怎么特殊,只是一个被圈养的市民们聊以自慰的假日罢了。
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第62天,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我们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在这一天,女祭司皮提亚邀请我乘上了她的太阳马车,一起前往相隔三百多英里的另一座城邦,寻找一位她认为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的强大巫师——无敌的安德罗斯,这是一位在巧克力蛙画片界尤为出名的巫师。
……
“这位……无敌的安德罗斯,呃,是叫无敌的安德罗斯吧?”
纳尔逊百无聊赖地帮皮提亚赶着马车,在“无敌”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马车已经驶入了黑暗近半天的时间,黑暗笼罩下的世界一片死寂,到处可以看到废弃的城邦与游牧民留下的据点,往日往来频繁的道路已经变得又干又硬,田野里光秃秃的,山林中也没有一丝绿色,沿途的一处葡萄园里也只剩下光溜溜的夹子杵在原地,一碰就碎。
“是的,”皮提亚点了点头,“他是我以前在西西里岛上的朋友,就是那个已经沉没的西西里岛,我们一起在那里研究魔法,他帮了我不少忙,是个很热心的男孩。”
“男孩?恕我直言,女祭司——”
纳尔逊勒住缰绳,骏马抬起前蹄,在林间停了下来,说是林间,其实也不过是一处枯木的坟场罢了,城邦之间的路途早已被黑暗阻隔,这座无敌的城邦也不例外,纳尔逊已经可以在不远处的山头后面看到建筑的尖角了,这似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邦,但看起来比皮提亚的地盘要破败萧条很多,越靠近那里,周围隐匿在黑暗中的危险也越来越多,纳尔逊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座城邦是不是已经沦陷了。
他抽出魔杖,杖尖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击中了一棵横在道中的枯树,那棵枯树不仅没有被魔咒击断,反而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它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干裂的地面,紧接着发出了踩短枯柴一般尖利的呜咽声,纳尔逊反手把魔杖插在马车的门上,动作矫健地一跃而起,猛地冲进了车厢中。新小说王
皮提亚瞪大眼睛,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纳尔逊已经将她扑在马车内的椅子上,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两个人就这样僵在车厢中,像两根搭在一起的枯木一般,一动不动。
皮提亚刚想询问究竟发生了神秘,便从纳尔逊肋下的空出看到了令她汗毛倒竖的一幕——那棵横在路中间的枯树缓缓地“站”了起来,干枯的节疤像眼皮一样挣开,露出了两只突出的眼球,这一幕实在惊悚得不能再惊悚,但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的额头上下雨一样冒出了冷汗。
枯木的呜咽犹如号角一般,唤醒了道路两旁死寂的树林,睁开眼睛往外往,不只是前方的路上,包括余光中路边的那些耸立的枯木,此刻都如同水蛇一般扭动起来,它们的节疤一处处地炸开,露出了一双双浑浊但弥漫着血色的眼睛。
甚至还有一棵树因为太过干枯,在“睁眼”时竟将自己折断了!被一根神经般的藤曼连接的眼球从节疤处脱落,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拉车的骏马受惊,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蹄子踩爆了那枚令人作呕的眼球,这一幕让皮提亚感觉嗓子眼里开始酝酿无法遏制的恶心,但纳尔逊用力地捂着她的嘴,让她没能发作。
但她很快发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才更令人作呕。
枯树因为疼痛抽搐了起来,这是极不合理的,不管它能感到疼痛还是它能抽搐,都是超出人们认知太多的怪异景象,它的呜咽激发了整片森林的沸腾,周围的树木开始以一种令人不适的动作扭动起来,干枯的藤曼并不脆弱,相反,它们柔软坚韧,一根根藤曼从地面爬来,将拉车的马捆了起来,拉到了地下。
皮提亚看到骏马被埋入坑中,鼓起的土包挣扎了几秒钟就平静下来,那些插入地下的藤曼或是根系开始享受它们的大餐,就像蛇吞咽食物一样,藤蔓上是不是鼓起一个运动的鼓包,将血肉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送到树木的根部,地上的土包很快被填平,森林又恢复了平静,但皮提亚显然已经无法直视这座恐怖的树林了,她看到纳尔逊冲着她,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她安静,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纳尔逊松开了手。
他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转过身,却和一颗长在藤曼顶端的、意犹未尽的眼球打了个照面,三目相对,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纳尔逊,也感到心理素质有点儿吃不消,他咧了咧嘴角,僵硬地问道:“这个马车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没……没有。”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