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祀福,此我皇皇祚永久也。”
女皇频频地点头,说:“听道长说话,高屋建瓴,令朕耳目一新,道长若不弃,烦请道长留在朝中,负责朕之饮食,朕也好时时讨教。”
“山人无官无职,留在朝中恐有不便。”韦什方假意推辞道。
“你若能保朕长寿千年,朕定保你永生富贵,朕现在就封你为正谏议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
武则天可能觉得自己已近七十岁了,渴望长生不老的心越来越强烈,以致张口把一个信口胡吹野老道封成了宰相。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文武百官照例起了个大早,赶来上朝。到了朝上,朝臣们惊奇地发现,前排宰相位置上昂然站立着一个手拿拂尘,白须飘飘的老道。等到奏本时,但见老道当仁不让,摇步上前,打一个稽首说道:“陛下乃弥勒下生,理应禁天下屠杀牲畜及捕鱼虾。不杀生才能不吃肉、不吃肉才能执行佛教,从而使我大周帝国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弥勒净土,陛下也不愧弥勒下生之美名。”
武则天频频点头,令颁群臣审议。此时,狄仁杰、魏元忠等忠直之臣皆已贬官,李昭德正领旨在外修建神都城墙,朝堂上阿谀奉承、胆小怕事之徒颇多。见女皇陛下已属意禁屠,纷纷附合道:“新宰相说得对,理应禁屠,理应禁屠。”
武则天含笑地看着文武百官,心中也想:我为天子,我为弥勒,天下人理应禁屠,一念及此,武则天遂下定决心说:
“即刻颁诏,从明日起,禁天下屠杀牲畜及捕鱼虾。”
当天上午,禁屠令就传出去了,因为颁令从明天开始实行。为了先过足瘾,神都城内到处是杀猪般的叫声。羊、鸡、鸭、鱼等肉类牲畜,一天之内,被洗劫一空。
女皇之命,谁敢违背?第二天一早,官兵衙役就扛着布告上街了,挨家挨户地宣传,扬言谁若不遵,作抗旨论处,轻则没官,重则杀头。老百姓一看还真来真的,忙把到嘴的肉吐了出来。屠夫们也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猎人们也收起铳枪刀箭,渔夫急忙藏起了鱼肉鱼篓。
时值江淮大旱,粮食歉收。素有捕鱼摸虾之风的江淮人民,像往年一样,涌到沟河边,冀以捕食虾鱼,以挡灾年。哪知到了河边,让许多操刀持枪的官兵给拦住了,百姓无奈,只得号啕而哭,作揖相求:“求求官老爷,让小民采些鱼虾活命吧。你们不能活了鱼虾,饿死百姓啊!难道人命竟不如畜牲。”
一日早朝,李昭德上前奏道:“都城洛水天津之东,立德坊西南隅,有中桥及利涉桥,以通行旅。上元中,司农卿韦机始移中桥置于安众坊之左街,当长夏门,都人甚以为便,因废利涉桥,所省万计。然岁为洛水冲注,常劳治葺。臣思虑再三,觉得以积石为脚,锐其前以分水势,可绝城内洛水之患。如今,雨季将临,臣请立即施工。以绝中桥护堤之漂损。”
武则天满意地看着李昭德,爱才之心溢于言表,当即颁诏道:“中桥堤防工程迫在眉睫,就请爱卿挂帅,责成工部立即组织人施工。”
“遵旨!”李昭德答应一声,雷厉风行,立即下朝组织人员去了。洛阳洛水中桥两旁的工地上,车来人往,一派忙碌的景象。早已禁止行人往来的中桥上,民工们推着满满一车土的独轮车,一路小跑,石匠们一手抡锤,一手掌凿,叮叮口当口当地裁剪着石块。洛水堤脚修造工程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
这时,只听宣教坊那边一阵鸣锣开道声,一队人马举着回避牌,打着旗帜。汹汹而来,一个小吏一边敲锣,一边扯着嗓子吆喝:“魏王车驾,闲人回避!”
车驾直奔中桥而来,桥面桥头正在搬运石料的民工停住手中的活,不知如何办才好。回避吧又没有命令,不躲又怕冲撞了车仗,惹来祸端。
正在愣神间,一个带工的工部侍郎挺身而出,当中拦住车驾,恭手说道:“奉内史李大人命令,此桥专供工程所用,其他行人车辆禁止通行。请王爷车驾绕道而行。”
打前的武承嗣的管家,刚想发作,但一想这洛水修桥工程乃朝廷急办工程,且是宰相李昭德亲自督工,不敢拿大,忙扬手止住车驾,碎步跑到轿前,隔帘叫道:“启奏王爷,前面修堤,中桥上满是干活的民工,不让通过,咱们是不是绕道而走?”
话音刚落,骂声就从轿帘内甩出来——
“无用的东西!是本王过桥事大,还是他修堤事大?赶快叫他们把桥让出来!”
有了主子这句话,挨了骂的管家一挽袖子,命令手下:“把这些民工都给我赶走,石块车子等都掀到河里去,立即把桥面清理干净,慢了唯你们是问。”
众侍卫平日就欺负人惯了,闻听此令,抡鞭在手,窜到桥上,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扔,嘴里还不住地叫骂着:“滚,滚,他妈的滚……”
旁边的那个工部侍郎刚想解释几句,脸上早挨了几记鞭子,眼睁睁地看着码好的石料、小车被掀到了桥下的洛水里,一个民工跑得慢了些,竟被武承嗣的一个卫士一脚给踹到了桥下的硬地上,摔断了一条胳膊。
工地上的民工都放下手中的活,眼里冒火,愤怒地望着这伙仗势欺人之徒。群情激奋,胆大的骂声不绝,掂起锨锤,跃跃欲试。监工的工部侍郎见事不谐,怕闹出乱子,自己承担不起,忙打发一个手下飞马报与内史李昭德大人。
及至李昭德赶到现场,武承嗣等人早已扬长而去。昭德令把伤者送医好生救治,又向民工解释了一番,安抚大家继续施工,办完这些事,李昭德赶至皇宫,面见女皇弹劾武承嗣。
听了李昭德一五一十的汇报,武则天似有护短之意,沉吟半晌说:“承嗣为魏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滋生骄意,也是人之常情。朕定要好好地训斥他一番。”
李昭德进一步地奏道:“魏王承嗣威权太重,恐与皇上不利。”
武则天摇摇头说:“承嗣吾侄,故委之腹心。”
李昭德近前半步,密奏道:“正因为承嗣乃陛下之侄,又是亲王,才不宜更在机权,以惑众庶。且自古帝王,父子之间,犹相篡夺,况在姑侄,岂得威权与之?脱若乘便,宝位危矣。”
闻听昭德这番话,武则天矍然曰:“我未之思也。”
为了防患于未然,武则天当即作出决定:以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承嗣为特进;纳言武攸宁为冬官尚书;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杨执柔(武则天的本家外甥)为地官尚书,并罢政事。三人明升暗降,一齐被解除相权。
做完了这项新的人事安排,武则天对李昭德说:“卿胆识过人,遇事处置得当,常有深论,朕想任命你为凤阁鸾台三品,你意如何?”
李昭德恭手道:“臣虽忠心,然好强直自达,立朝有色,不吐刚以茹柔。日后定为小人所谗嫉,臣死不足惜,还望陛下明臣之心迹也。”
武则天点点头,说:“忠奸善恶,朕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你放心大胆地当你的宰相就行了,务使朝廷政事顺畅。”
“臣遵旨!”李昭德深揖一躬,辞别女皇,大踏步地去了。
天授三年(692年)九月的一天早晨,武则天刚从龙床上爬起来,觉着嘴里怪怪的,伸手一摸,牙床上有两个硬东西,遂叫过上官婉儿说:“婉儿,看朕这嘴里有什么东西,老是觉着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