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他不但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同患难共生死的朋友。她一直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样。现在她知道自己已必须离他而去可是她眼色中并没有恐惧。
也许有些悲哀却绝没有恐惧。死并不可怕。
一个女人只要能得到一个对她一生忠实的丈夫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雷奇峰轻轻握起她的手她的目光却已转向她的儿子。
她喉咙里忽然有了声音──一种伟大的力量使得她又能出声音。
那应该是爱的力量母亲的爱:“你不能死……你要找到纤纤她很好……她一定会替我养个好孙子。”
小雷垂下头伏在他母亲胸膛上:“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回来看你。”
雷夫人温柔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想抬起手来拥抱她的儿子。她并没有抬起手永远没有。
母亲的胸膛已冰冷。小雷还是跪在那里动也不动的跪在那里母亲的胸膛冰冷时儿子的心也已冷透。
平家三兄弟眼中似也有热泪将夺眶而出但却没有回头。他们不能回头。
长索上又有四个人慢慢地进来谁也不知道这次来的四个人是真?是假?是死?是活?
平家兄弟空有见血封喉的暗器竞偏偏不能出手。大厅里的毒烟已够浓。
小雷忽然拾起他母亲的刀凌空翻身掠起四丈刀光一闪四根飞索齐断。
四个人一连串跌下来“砰”的跌在地上动也不动四个假人。
平家兄弟的暗器着出手大厅的毒烟就更浓得令人无法呼吸。
这一窝蜂的花粉虽香却是嗅不得的——蜜蜂的花粉虽毒最毒的还是刺。四个人跌在地上还是没有动屋子里的灯火却突然一起熄灭黑暗中立刻响起了一片惨呼。谁也没有听过这么多人同时出的惨呼那已不是人类的呼声而是野兽的呐喊。
垂死野兽的呐喊。一种闻之足以令人呕吐、抽筋的呐喊连续不绝。
比这种声音更可怕的声音也许只有一种那就是所有的声音突然又完全停止。
就像是一刀划断琴弦的突然停止刀砍在肉上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咽喉扼断的声音。
这些声音谁都没有听见因为所有的声音都没法听见因为所有的声音都已被惨呼声淹没。惨呼声停止所有的声音也全都停止。谁也不知道这些可怕的声音是怎么会突然同时停止的。
谁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黑暗如此寂静?为什么连呼吸呻吟声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才亮起一盏灯。
惨碧色的灯光冉冉自门外飘了进来提着灯的是个身材很苗条的褐衣人。
灯光刚照出大厅里的景象灯笼已自手中跌落在地上燃烧起来提灯的人已开始呕吐。
无论谁看到这大厅中的景象都无法忍住不呕吐。这大厅里已没有一个活人。
燃烧着的火光照着平家三兄弟的脸他们脸上带着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像是死也不信自己会死在别人的暗器下。
暗器是蜜蜂的毒针蜜蜂是来自地狱的现在又已回人间。
雷奇峰倒下时手里还紧握着他的雁翎刀刀锋已卷。
他就倒在他妻子身旁显见他至死也没有离开过他妻子半步。
小雷也倒在血泊中血是黑色的是毒血。
最后自飞索上滑下来的四个人此刻已不在他们刚才跌落的位置上。
他们并不是假人现在却也己变成死人。还有多少死人?
但这时窗外却又有火在燃烧烧着了窗户烧着了楼宇。
谁也不忍去看谁也无法看见燃烧的灯笼已又熄灭。
“寸草不留”只有无情的火才能使个地方真的寸草不留。
又过了很久闪动火光中!又出现了条人影。
纤美苗条的人影脸上的面具有朵桃花却被火光映得红。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片尸山一片血海她没有呕吐。
难道她不是人?难道她真是自地狱中复活来讨债的恶鬼?现在这地方也逐渐灼热如地狱、悲惨如地狱她居然走入了这地狱。
她慢慢地走进来脚上的鞋子已被血泊染红手里的刀在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