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嚎叫着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腹,垂着头,呜呜有声,好像是在哭。
棉花垛上的临时工齐声喝起彩来。
孙禾斗手提着那杆破大枪跑来。一边把大栓推得哗啦啦响一边喊叫:
“不许武斗要文斗。”
“铁锤子”喝斥他手下的临时工:
“喊什么?看他娘的什么热闹?快给我干活!”
孙禾斗傻乎乎地问:
“谁跟谁打?怎么不打了?‘铁锤子’,怎么回事?”
“铁锤子”骂道:
“操你妈!”
“你怎么骂人?”孙禾斗问,“你骂谁?”
“骂你!”“铁锤子”凶凶地说。
“你敢骂我?”孙禾斗一拉枪栓,“我毙了你这个小舅子!”
“你毙吧,”“铁锤子”拍着胸脯说,“有种你往这里打!”
孙禾斗端起枪来,说:
“你以为我不敢打是怎么着?老子在珍宝岛打死过一个班老毛子,还不敢毙了你这个驴日的?”
“孙禾斗,你要干什么?!”厂长像只坛子一样风急火燎地滚过来,喘息不迭地说:“你要行凶杀人?”
“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孙禾斗拉开枪栓说,“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厂长说:“没有子弹也不许这样,万一把撞针弹出来也能伤人,再说枪口哪能对准革命同志?”
孙禾斗讪着脸,把大枪抡到肩上,说:
“这小子整个一个反革命‘五一六’分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厂长问。
“铁锤子”指指我和方碧玉,说:
“问他们俩吧!玩忽职守,殴打棉农!”
厂长说:“你们是不是干够了?干够了立刻给我回去,我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方碧玉说:“回去就回去,离了你这门口俺就活不了怎么的!”
我却说:“都怨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