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卢塞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之前不是说过,生活在沙漠中的人都对蜃地四鬼有了解吗?为什么你们会不知道进入蜃地四鬼的方式?”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卢塞搔了搔头,良久叹了口气,“我想想要怎么跟你解释。”
“首先,图兰碛很大,里面人烟很少,能住人的地方基本都靠近沙漠边缘,然而但凡生活在沙漠腹地的,基本都有特殊的能力,但是人数势必不可能多。因为只要人一多,就会有人要求住在沙漠边缘方便生存,但是一旦跟沙漠边缘的人有了交集,因为特殊的能为会生出是非,甚至被当做异类捕杀,所以又会退回到沙漠腹地……就是这样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尽管的确有一些部族生活在沙漠腹地,但是不同的部族间能够见到的几率跟在沙漠中找水一样,很小很小。更不用说蜃地四鬼了。”
“蜃地四鬼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是整片沙漠中一个神秘的部族,更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也就是我之前拜入万俟烈门下,然后把所有族人都接到乌岩堡来远离蜃地,我才敢说。我小的时候,族里的大人连‘蜃地’这个名字都提都不敢提的,好像一提,就会惹来杀生之祸。”
燕禹歌张了张嘴,想了想记忆中活泼可爱偶尔蠢萌的阳关,这说的是一个种族吗?
“知道蜃地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卢塞看向燕禹歌。
“……”燕禹歌摇了摇头。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应该也能猜到,其实蜃地四鬼并不是自己个自己起的名字,哪有人会给自己的部族起名为‘鬼’的?根据之前金魂告诉我的,蜃地之前其实是‘圣地’,之所以有这么个称呼,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中原人闯进了蜃地,经历重重凶险又全身而退后,外界才传播开‘蜃地’这个名字。说道‘蜃’,你会想到什么?”
“蜃……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的特点是什么?”
燕禹歌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得见摸不着?”
“蜃地四鬼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沙漠中的民族来说,就是这种存在。而且蜃地可不仅仅是看得见摸不着,看见了就得死才是真的!”
……
痛……好痛……
混沌的意识几乎无时不刻不再被剧烈的疼痛包围,周身像是被放在火焰上反复炙烤,又像是被贴在烧红冒火的铜柱上,烫得皮开肉绽,捣筋毁骨,内里也是火热一片,像是被人剖开,又往里面塞了一块块滚烫的硫石,总之就是痛、痛、痛!他甚至能闻到从自己的身体上散发出了糊焦味。
啊,好臭,李异闻到的话,一定会皱眉的吧。
不过……李异是谁?
被火烧的痛苦还未终结,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举起来,然后扔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里。被灼烧的皮肤凉了一瞬,但是很快,又一股钻心的痛从头到脚席卷过来!
在烧伤至溃烂的皮肤上,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剜下伤处的皮肉,是种什么感觉呢?
他形容不出来,但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处皮肤,都在真真切切地接受着这样的酷刑。
他想叫,但是发现自己已经忘了怎么叫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身体,所有的痛苦都是直接加诸在他的魂灵之上。他无法反抗,无法逃离,无法做哪怕是一个动作,只能被困在这一隅之地,承受着接连不断的剧痛。渐渐地,他开始呼吸困难,想要摆脱,想要挣扎……
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这里……是地狱吗?
“阿蒙,这样直接把他泡里面,他真的受得了吗?”一个银瞳鬼青年一边调配草药,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向一口大缸,表情中的好奇多过担忧。
被称为“阿蒙”的是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青年,一头黑发,皮肤特别白,但不像是赤瞳鬼那种死白,他的皮肤很透亮,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竟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呈一种特殊的银色。
但最引人注意的是,这个青年并不是站立着的,他的身下有一个颜色奇异的金属制轮椅,两只手正搭在轮子上,而原本应该是一双腿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只有几条布料无力地垂在那里。
他睁开眼睛,果然,他有一双银色的眼瞳,月光一样,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就见他瞥了一眼放在脚边的半人高的缸,嘴角微微勾了勾,却没有笑意:“受不了的话,那就死了呗。这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缸中是一种深绿色的粘稠状物体,散发出一种浓烈的味道,不算好闻也不算难闻,但是异常的呛人,且刚刚好没过缸中人的头。银瞳人随手在上面盖了一个盖子,只不过盖得并不是很严实,若是缸中有什么东西出来的话是拦不住的……
刚想到这里,两人就听到缸中传来剧烈响动,就听“砰”一声,一个黑黢黢的脑袋上面还沾着绿色的液体直接从缸中甩了出来,整个脑袋能看清的只有一张嘴,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
“看来,暂时死不了。”银瞳人嘴角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弯腰,把落在地上的缸盖捡起来,塞给一边的银瞳鬼青年:“帮我给他摁住了,记得给他换气,但是必须在缸里给我泡完一个时辰!”说完,自己便转着轮椅挪了出去。
“是!”那个银瞳鬼青年看起来很听这个“阿蒙”的话,拿着缸盖就把那人的头一把摁下去了,直到感受到缸中传来剧烈震动,才松了手,让那人上来喘了口气。等人气喘匀了又把他一把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