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我只怕楚楚妹妹不会同意。”与张楚相交多年,皇后娘娘岂能不知她的为人,也许当年有过防备,可如今,她再也不会怀疑她。
皇上一愣,可仍旧不死心的出宫寻人,没想到却只得到一封书信,信中写的没有情爱,只有当年谈好的要求。
当年皇上招揽张楚,曾答应她一个条件,而此时,张楚提出了条件。
最妙的是,她不仅提出条件,还将缘由好处都一一列举出来,此外还有诸多调查数据为论证,就算是朝堂上的老学究怕是也无法反驳。
正如楚楚所言,万民乃国之根本,无人哪有家?无家哪有国?天下本是女少男多,若再限制寡妇再嫁,人口越来越少,赋税则是越收越低。
新帝登基第一年,下旨寡妇再嫁,同时还表明,家有孕妻者,当年少收一份人头税。
因为守寡一事与税赋挂钩,好些被逼守寡的女子总算迎来了新的春天。
当然,这其中亦有感情好,不愿意再嫁的,于他们而言,日子并没有多少改变。
张楚做的,不过是为所有女子多增加一个选项罢了。嫁与不嫁,自该女子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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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第二年,淮中大旱,好些百姓不得不远离家乡,四处逃荒,而这其中,亦有张林两大家族。
他们一路逃至京都,途中族人死了许多,也走散大半,待到了京都门口,只有几房主力尚存。生死面前,以往的恩怨也算不得什么了,张族长与林族长两方联合,才不至于被其他的匪类流民给欺负了去。
待到了京都,张族长与林族长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至于两家的恩仇,随着贞节牌坊的倒塌与许刁两位老太太的逝去,也已尘归尘土归土。
“也不知那三个孩子,如今如何?”张族长无精打采道。长途的奔波让他只剩疲惫,大概是看透了生死,反倒想念起离家的孩子了。
张楚等人离家之时,曾用别人的名字办了假的户籍,此后也一直用着假的身份跟名字,故而,纵然此时的张念有了些许名声,张家那边也不知道有名的茶商竟然是当初私奔的臭小子。
两家人窝在城门口排队领着稀粥喝,喝着喝着,就有人道,“若是钰儿还在,就好了。”
林族长抹了抹泪,伤感道:“以往只以为当官好,如今我算是知道了,这当官,也危险的很。我儿明明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却被人连累流放边疆,也不知是死是活。”
张族长见他哭的可怜,安慰道:“我看你家钰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好好的。”
日子过的艰辛,张林两家的关系反倒好了许多,不仅不再喊打喊杀,如今坐在一块儿,还能相互安慰,偶尔静下心来,张族长也颇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让他选择,他仍希望两边的日子都能这般安安稳稳,不吵不闹。至于那些仇恨,是教训,教训他们莫要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己,而不是继续伤人,捅伤别人的同时却也戳疼自己。
两家人在京都城外安定下来,每日里不是讨些粥喝,就是向过往的有钱人家讨些钱财糕点。那一日,林族长远远的看到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衣着光鲜,身姿挺拔,虽变了气势,可模样没变。
“张念,张念,我是你林叔呀。”林族长甩掉破碗,颤颤巍巍的往前追,瞧着好不可怜。
好在张念年轻,若不然还不能从这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林族长的喊叫声来,他停下马步,回头望了望,没想到竟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林月的亲生父亲。
两边相见,自是激动万分。林族长并张族长几位老人,眼泪都落了下来,连连道:“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啊?家乡遭了灾,大伙儿死的死,逃的逃,日子苦呀。”
“大伯,岳父,我刚从家乡回来,我一听到家乡受灾,就带了人回去接你们,没想到咱们竟走岔了。我找了许久未找到你们,只能回京,不曾想,竟在城门口遇着你们。走,我这就带你们入城休养调理。”人爬的位置越高,对事情的容忍度也就越高,张念以前觉得老家的人穷凶恶极,都不是好人,如今回头看看,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除了最开始的事情,后来两边吵架,却也未闹出什么人命来,不过是你恶心我一下,我恶心你一下,都看不得对方过好日子,可真刀真枪的毒害人却是没有的。
张族长扫了眼张念,为难道:“张念呀,我们这么多人,守城的将士怕是不肯开门吧。”
“大伯,你放心,都是熟人。”张念笑了笑,说着让张林两位族长将族人招呼好,一个个的排着队跟在张念的身后,张念与城门吏打了招呼,笑道:“王大哥,这些都是我老家的族人,我带他们进去休养休养,麻烦您给个方便,日后您得闲了,咱们一块儿吃一顿。”
“大老爷说笑了,这么个小事,怎么能要您的酒吃。来来来,把户籍掏出来给我看看,没问题的,就跟着大老爷进去吃香的喝辣的吧。”城门吏笑着说道,不一会儿,一长串人都审核完毕了。
入了城,张林两家的人也不敢大声喧哗,他们悄悄的把脚趾头往破鞋子里塞了塞,还用唾沫擦了擦脸蛋,边收拾着自己,边抬头看向张念,暗道:“张念是真发达了呀,连城门吏都喊他大老爷。也不晓得他是否还记恨当年的事情。”
张念并未将众人带回府中,而是去了城南的庄子,等两位族长洗漱好了之后,他才道:“叔叔伯伯可以暂时住在这儿,后续事情,等我弄了个章程之后再谈。大伯,岳父,我看你们一路劳累,身体都不大舒服,等过几日,我再来接你们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