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向二楼熟悉的阳台,虽然早已换了住户,但透过回忆她依然看见母亲当年穿着围裙站在窗边炸肉饼的样子,清秀温柔,笑容可掬。
“以前我总埋怨妈妈很少陪我,也没有在同学间给我带来足够的尊重。我也一直很贴我爸,因为他给了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但现在我知道了,普通女性独自带孩子生活所需要面对的,根本是满地狼藉。这些年来她咬牙不向父亲要钱,一边工作一边拼命把我养大,给我正常的生活环境,真的非常不容易。如果换成是我,未必能做到她那样。”南樯叹了口气。
“自从做了牛芬芳,我开始理解妈妈。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为维持生计而奔波,找便宜的房子,找时薪高的工作,就连买杯果汁都要思前想后掂量好久。基本的生活需求占据了每天12个小时,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爱情?面包不够的时候,爱情并不比一份稳定收入让人踏实。”她轻声说。
“所以后来我常常想,我妈妈,她曾经也是别人的女儿,是被人呵护的女孩儿,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肩膀上开始扛起了大米,蜂窝煤和孩子。难道她不渴望被人珍爱吗?难道她就没有半点委屈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这些,结果她告诉我,白天工作晚上接活,还得进修考职称,实在没功夫考虑这些。然后她摸着我的头说,囡囡,有你在,妈不觉得苦,你能过的好,妈也没有白活。“
说着说着,她眼中隐隐有了雾水。
自从跟了父亲后,南蔷一直有意回避童年经历,她对外保持着高大上的女神人设,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曾经落魄的童年,沦为众人背后谈资话柄。然而如今经历这么多,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那样独立坚强的女性,靠自己的双手养大孩子,承担了母亲甚至大部分父亲的职责,比许多靠坑蒙拐骗发家的富豪更值得人尊敬。
“是我没有早点找到你,让你们吃苦了。”听见她提起过去,余思危不由得有些动容。”
“不,不是那样,我不需要你的拯救。”南樯摇摇头,“以前别人提起我,都会说是南大龙的女儿,余思危的妻子,其实对于你们而言,我只是点缀,是男人锦上添花的附属品。但我妈不一样,她靠自己的双手在世界上立足,从来没有用女性优势去获得谁的庇护。所有人都称呼她‘宋工程师’,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拥有完整的自我。而我呢?过去我存在的价值在哪里?我有改变过什么,或者让谁过得更好吗?”
望着阳台上回忆里的母亲,南墙眯起眼睛。那个女人已经停留在回忆中最美的一刻,永远不会老去了,“
余思危没有说话。
“所以你看,我一直追寻的,一直嚷嚷缺乏的安全感是什么?谁能给我?父母?伴侣?还是银行账户?不,都不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全的,是自己。”她安静出声,“只有实现自我的价值,内心才会获得真正的平和。“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金号角,那是源于完整的灵魂,源于双手的创造,源于强大的自我,。
“思危,你要相信,我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向你索求的人了。”她回头朝余思危笑,“我想现在的我真的可以和你共同分担风雨,面对未来。”
余思危看着眼前侧头的女孩,她的笑容和当年曾经惊艳自己的身影再次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他张开嘴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忽然在此时响起。
“喂?”余思危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起,“什么?都招了?这么快?”他的表情显然些点意外。
南樯立刻跑过来紧紧贴着他身体,垫着脚尖耳朵伸长,显然是想同步得到信息。
“真就这么快,都没费工夫,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一群小混混,没本事。我告诉他们只要说出主谋就会支付十倍的报酬,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都招了,出乎意料的简单。”电话那头的人笑起来,“您不是也说过?只要有人愿意卖,就一定可以出钱买,无非是个数字问题罢了。”
“好。”余思危深呼吸一口气,“他们供出来的主谋是谁?”
南樯抓着余思危的衣服,指关节因为紧张泛白。
“您认识。“电话那头缓缓道,”是容子瑜。“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余思危看了南樯一眼,此时此刻她和他有着同样的表情——吃惊,以及无法掩饰的失落。
他们本来等待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只要绑匪供出那个名字,他们就可以有足够的证据去要求追查两前的事故,从而让真相大白于天。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
“是容子瑜策划了一切?是她杀了我和我爸?“南樯面带疑惑。无论如何,那个女人曾经与自己的父亲同床共枕多年,想不到她会这么狠心。
“就凭她一个人,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余思危倒是冷静下来,沉着分析,“她可能是从犯,也许是蒋仁授意容子瑜这么做的。这些年来容子瑜一直在和蒋仁通过艺术品洗钱,高价收购,倒卖炒作,从而让公司资金落入私人户头,他们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她不过是蒋仁的爪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