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宁寿宫近在咫尺,我再一次告诫自己待会儿见了皇太后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见机行事,以免急功近利,得不偿失。
领着德妃遣来帮我捧着礼物盒子的小太监到了宁寿宫,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让人进去通报,就见院子里停着一座轿椅,皇太后身上披着狐裘的大氅,正由宫女搀扶着从屋子里走出来。
皇太后看见我站在门口,有些惊讶,我赶紧走上前,心想这下可真不巧,正好赶上皇太后出门。
 ;。。。 ; ; 我只是个普通的皇子福晋,皇帝正在养病,没有他的宣召,我直接去乾清宫求见,显然突兀又不妥。
直线走不通,那就走曲线。
放眼这偌大的后宫之中,谁对皇帝的身体健康殷殷关切,又可以随时去见皇帝,随到随见,用不着事先通报的?
没错,正是住在宁寿宫的那位。
想了解到皇帝病情的第一手资料,乾清宫的墙太高,我不一定进得去,况且皇帝被十四气得又是动刀子又是打板子的,父子俩的关系还正僵着呢,我这个时候贸然去请求觐见,难免会遭人非议,落个居心叵测的罪名。乾清宫不能去,那我到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问候,“顺便”关心地问一下皇帝的病况总是名正言顺的吧。
不过,在去宁寿宫拜访皇太后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德妃的永和宫。
德妃是十四的生母,十三阿哥也是由她抚育成人的。这次废黜太子,十四和十三阿哥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一个被打,一个被拘押,德妃不可能不焦急忧心。无奈深宫重重,她不能出宫亲自去看望十四,而十三阿哥被关在宗人府,她更不可能前去探视。
德妃天天派人来皇子府询问十四的伤势。尽管十四一直都是向德妃回复自己的伤没有大碍之类请额娘放宽心的话,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亲眼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做娘的始终是无法真正放心,甚至有时候儿子越叫自己不要担心,她反而越发担心。
德妃是我的婆婆,是十四的母亲,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为娘的心理我自然很能理解。当初德妃不希望十四娶我做福晋其实也是为了十四考虑,最后十四还是娶了我进门,虽然她不待见我,但我不能不待见她呀。
我生下二宝后,宫里的交际应酬我一概缺席,专心在家休养,没有进过宫,现下难得去一次,照道理也的确是应该去给德妃请个安,告诉他十四的近况,好让她安心。
再说,十四这回被皇帝打板子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德妃没理由像上次十四挨打时那样不给我好脸色看。
到了永和宫,不出所料,德妃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起十四的情况,言语中不乏担忧关切,可问着问着,德妃竟红了眼圈,啜泣了起来。我瞪大了眼,还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德妃看上去温柔娴静,性格却绝不软弱,不是那种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我在她身边做过宫女,后来又成了她的媳妇,从来没把她当简单的女人看过。
你想,德妃的娘家没有什么背景,进了宫一切就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如果没有几分手段是不可能能一步步升到妃的位子上的。
 ;。。。 ; ; 乾清宫里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的皇子们的阿玛,更是大清国的君王。
皇阿玛,“皇”为先,“阿玛”次之,阿玛的温情永远被冷酷的皇权牢牢压制着。儿臣儿臣,说到底,皇子在父皇面前是“臣”,“儿”只是“臣”的修饰,这就是皇室子女的悲哀。
看着十四一天比一天寡言少语,整天心事重重,我心里很不好受。想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也许紫禁城的气氛太压抑,接二连三的突变令人心烦气闷,皇帝处置了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后就立即起驾去了南苑。然而,皇帝在南苑待了没几天就又回到了皇宫,宫里传来消息,皇帝病了。
皇帝严厉起来半点情面也不讲,但一颗护犊之心也是众所周知。
十八阿哥年纪小小便离开人世,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太子是皇帝从小亲自教养的,本寄希望于他继承大统,谁想皇太子却是那么不成材,皇帝只好狠下决心废了他。大阿哥是长子,却不仁不,残害手足。八阿哥在朝中势力坐大,大有取皇太子而为之的态势。至于十三阿哥……皇帝念他自幼丧母,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经常带在身边宠着爱着,到头来却与大阿哥搅合在一起,谋划魇害皇太子。
十八阿哥殇逝之前,皇帝膝下一共有十八个成活的皇子,如今一下子损兵折将了五个。皇帝已是年过五十,奔六之人,如何受得住这样沉重的打击。
皇帝抑郁成疾,缠绵病榻,几个在这次没有受到牵连的皇子都日夜陪伴在皇帝床前,侍奉汤药,展现一片赤诚孝心去了,而十四却犹如老僧入定了一般,关着房门不知道在和每天都要来皇子府一趟的九阿哥商量些什么。
那天在乾清宫,十四挨了板子,九阿哥也在皇帝老爷子盛怒之下被扇了两记耳光,要不是五阿哥拦着,这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就真的不好说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九阿哥,不可否认,九阿哥有商人精明的头脑和高超的理财手段,他把赌注下在八阿哥身上,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一桩收益颇丰的买卖。只是,他要把往后的荣华富贵投注在谁身上是他的事情,他撺掇十四跟他一起去保奏八阿哥的举动是我不能苟同的。
我觉得十四被他利用了,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