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只是面上少不得要装作受宠若惊地敷衍苏老夫人夫人一回。
绫罗脸上半是欣喜,半是惶恐,说道:“不必了奶奶,若是换屋子,又要收拾东西,又要选看院子的人,实在太乱了,奶奶身子才好,怎么好再叫你受累。”
“这话说的,咱们家空院子本就多,有些都有几十年没得住人了,白空着浪费。不光你,你妹妹们大了,也要择院子自己住的。”苏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绫罗推脱了两次,才勉强地答应了,随后又道:“我舍不得姐妹们,不知奶奶要将我那院子安置在何处?”
“你自己带了丫头婆子过去瞧,选着你称意的再叫人收拾。绢罗你们也跟着去看看,怕是自己家里的院子,自己还没看全呢。”苏老夫人说道,将下面几个孙女的眼神一一看在眼里,见绢罗不动声色宠辱不惊,绡罗微微撇嘴面带不屑,心想绢罗吃亏就吃亏在相貌不甚出色,身世不及绮罗上了,若论旁的,她也不差什么,若是正经夫人生的,前途便是绮罗也比不上她。
绫罗忙应了。
苏老夫人与几人说了几句笑话,一同吃过早饭,便叫绫罗她们去看院子,独留下绮罗说话。
两人走进东间,苏老夫人在榻上坐着,叫绮罗也坐。
绮罗坐在苏老夫人对面,手中捧着热茶,一点点小口地啜着。
“昨日可是与楼家少爷闹了?”苏老夫人亲昵地问道,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绮罗,似乎在告诉绮罗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不会笑话她。
绮罗放下茶碗,笑道:“奶奶多虑了,并未闹什么。”
“你还瞒着我。”苏老夫人嗤笑一声,“小孩子家家闹闹也没有关系,无冤不成夫妻。”
若是旁人这般调笑,绮罗便是不脸红也要窘迫上一会子,但这话是苏老夫人说的,见她破天荒地调笑她与楼翼然,绮罗心中地警醒将羞涩都压了下去,只平静道:“并未闹什么,昨日出去玩了一会子,我累了,就回来了。”
苏老夫人见她这副平静坦然模样,心中喟叹道如今这世道与她那时真不一样了,若是她那会,便是听人提起楼翼然,也该羞红了脸回避的。
“闹不闹也没关系,只是你母亲是个惫懒人物,成日里混吃混喝,不知教导你们姊妹。我这老婆子少不得要替她说教你几句。”苏老夫人靠在榻上说道,绣着福字团花纹的暗红色靠垫,衬托着她的一头花白头发,越发显得她苍老了。
绮罗恬静地坐在一旁,笑道:“母亲是身子不舒适才会如此,况且她时常叫我们过去习字。”觑了眼苏老夫人的头发,心想苏清远与苏老夫人离心,苏老夫人心里还是十分伤心的。
“罢了,她是你母亲,你自然是要回护她。”苏老夫人笑道,又指着自己身边要绮罗坐过来,等着她过来了,才道:“你如今也到了年纪,况且你又是知书识礼的,并不像旁人说上一句两句就害羞躲出去。”
“奶奶教诲,自然是要好好听,哪里能躲出去。”绮罗低头温婉道,心想苏老夫人这是要将那《女则》《女戒》总结地教导她了。
“你看着你屋子里的丫头如何?还是早早地捡着几个称心地留下,你是要配八个丫鬟过去的,捡着好的留下,不好的配人,人不够了,还该早早地再买几个才是。”苏老夫人捻着佛珠说道,回忆起上一次说这话时,那时苏清词红着脸依旧倔强地赌咒发誓她一个丫头也不留着,她好说歹说了半日,苏清词才服软。倘若后来,她一直叫苏清词服软,不与她提及那秘药的事,苏清词如今应当是将身上的戾气磨尽,规规矩矩地做着杨家当家夫人吧。
绮罗闻言,微微走神,她原先也是这般打算,指望着捡几个能笼络住楼翼然的丫鬟带过去,但是昨夜楼翼然说了那话,却让她举棋不定了。楼翼然不收丫头,定然是要与楼夫人闹上一回的。倘若她带了丫头过去,又说服他去收,虽能得了楼夫人高看一眼,但少不得要将楼翼然先前的苦心全打碎了,得罪他不说,指不定还会被他看成叛徒,如此说来,又很有些得不偿失。虽说后院大权归楼夫人管,但要过一辈子的人又是楼翼然,不如在楼夫人面前忍着,告诉楼翼然她是跟他一条心的,如此也能在楼翼然面前卖个好。
再者说,他若一心一意对她,她也一心一意地回报他就好;倘若他实在忍不住后悔了,又倾慕旁人,那她到时候再贤惠贤良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绮罗敛神端坐继续听苏老夫人说话。
“你院子里初一十五他们几个年纪略大些,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带过去也是能够的。青青那几个,看着虽好,但奈何不是咱们家生的,往后指不定便与你离了心。不若你再在家生的里面寻几个?先前你屋里出去的蕙兰汀兰她们几个家里也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妹妹,等下叫孙妈妈领来给你看看,若是合意的便留下,仔细看看她们的言谈品行,等你出闺的时候,再决议带谁不带谁。”苏老夫人絮叨着,见着绮罗偶一走神,心想终归是小女儿一个,听了这些,哪里能毫不害羞。
绮罗醒过神时,就听苏老夫人将话大致说完了,笑道:“有劳奶奶为我操心了,既然如此,便又要劳烦孙奶奶了。”
“我是你祖母,不过是本份罢了。”苏老夫人笑道,见着绮罗将领子立起来,笑道:“先前便想说的,不过碍于你妹妹们都在,这衣裳还是正经地穿着好,这样衣衫不整的。”说完,便要表示亲近地替绮罗将衣领整理下来。
绮罗向后避去,见苏老夫人手一僵,又握着她的手道:“我今日不出门,因怕冷就将那领子立起来了。”
苏老夫人收回手,心中冷笑绮罗不识抬举,听着外间红袖说绫罗等人看院子回来了,便被绮罗挽着手,出去听绫罗她们怎样说。
因对绫罗等人选院子不敢兴趣,绮罗只陪坐在一边,心里盘算着苏老夫人方才说的事,心想那些丫头都送来也好,最后挑几个老实识趣的带过去,也免得夹带了“心怀大志”的过去,到时候那人若是不服管教,她又要费上一番周折。
正想着,便见红襟慌慌张张地进来,凑到孙妈妈耳边说话,孙妈妈微微蹙眉,随后又与苏老夫人耳语一番。
苏老夫人的眉头蹙紧随后又舒开,对着众人笑道:“今日就想与你们姐妹说话,谁知可巧了,这时又有了旁的事。不如你们先回去,捡着空子,我再与你们说话。绫罗选的院子,稍后我便叫人给你收拾了。”
绫罗谢过苏老夫人,便与绮罗等人一同退下了。
回了春晖院,绮罗正琢磨方才红襟说的是什么话,便听初一凑过来低声道:“二夫人那边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绮罗忙问。
初一也知绮罗与小杨氏夫妇感情不深厚,趣味盎然地低声道:“先前见着二老爷对二夫人言听计从,两人也是和和气气,有商又量的,谁知二夫人院子里一个叫雀儿的粗实丫头,不吭不响地有了身子,她本就丰腴,平日里也看不出孕相,如今竟是要临产了,也学着玉姨娘去寻老夫人做主,被红袖红襟拦住,拉到巷子那边了。”
绮罗先是愕然,随后又是恍然,苏清和果然是认命了也不改本色,先前是养外室,如今是暗度陈仓,怕是他春风一度后,就将那雀儿全忘了,不然也不至于叫她隐瞒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