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到时,他还睡着。
莫姨娘的丫头听初一找苏清远,自然不愿意冒着被迁怒的风险叫他,抱怨道:“怎这么早就叫老爷?便是有事,你也不该跟老爷说。”
初一闻言,心里犹豫一番,随后又想她跟了绮罗多年,绮罗便是一时闹脾气,也不该拿这事闹,再者说,昨日苏清远那对绮罗的态度,绮罗一定是肯定苏清远会出来,才叫她来叫的。因此,抬高了声音,说道:“是大小姐的事,大小姐有急事找老爷。”
“大小姐”三字,穿过窗子模糊地传到正酣睡的苏清远耳中,一个激灵,苏清远鲤鱼翻身一般坐起,身边莫姨娘慌张地看他。
“绮罗怎么了?什么事?”苏清远扬声道,随后想着他在里间,初一她们在外间,便又道:“叫初一过来,隔着帘子回话。”
“是。”莫姨娘应了一声,忙披着衣服出去叫人。
两人丫头进来,初一隔着帘子说道:“老夫人叫大小姐过去给她梳头,大小姐身子不舒坦,起不来,求老爷过去给她求情。”
莫姨娘眼皮子跳了一下,依旧温婉地立在一边,偷眼看苏清远怎么办。
苏清远脸上虽有被惊醒的不喜,却没有怒气,掀了被子,说道:“等着,饭后我去跟娘亲解释。”
“老爷快些吧,大小姐如今躺在床上正着急的要哭呢,唯恐服侍不好老夫人伤心。”初一听苏清远说他要过去,琢磨着绮罗的意思说道。
里面的苏清远闻言,微微握拳,暗恨苏老夫人头发长见识短,捡着空子就要使坏。
“我马上过去,你回去伺候绮罗,叫她不用起了。”苏清远说道。
初一闻言几乎要笑出来,低头应了,慢慢退了出去。
“老爷,……外头月亮还在呢。”莫姨娘轻声道。
苏清远一声叹息,却站起来示意莫姨娘给他穿衣服。
春寒仍在,西边挂着一轮惨淡圆月,苏清远打了个哈欠,身后跟着小心翼翼地莫姨娘,向苏老夫人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看着院子里的动静不像是苏老夫人要起床的模样,心里更坚定是苏老夫人要惩治绮罗,更恨苏老夫人不是能与他同谋做大事之人。
院子里扫地的粗实婆子见苏清远这样早过来了,忙向轮值的丫头婆子通报。
红袖早知绮罗要来,不想来的却是苏清远,诧异之后,疑心是苏清远有要紧的事跟苏老夫人说,忙进了卧房,将苏老夫人唤醒。
尚躺在床上,打算等绮罗来时罚她站上一个时辰的苏老夫人,被唤醒后,迷糊了一番,问道:“绮罗站多久了?”
“不是大小姐,是老爷过来了。”红袖忙说道。
苏老夫人愣了一会,问了是什么时候,听了后先是疑惑苏清远为何这么早来寻她,之后也猜着是有大事,忙叫苏清远进来。
苏清远进了屋子,几支蜡烛点燃,隔着床帐看着披散头发的苏老夫人,越发觉得她老了,昏聩了。
“这么早,是有事了?”苏老夫人忙问道。
“娘亲,”苏清远低下头,收回视线,“娘亲,你可要起床了?”
苏老夫人一怔,却不回话。
“听说娘亲这样早要叫绮罗过来,儿子还特意过来为她求情呢。如今看来怕是丫头们弄错了,娘亲并不是要起床。”
苏清远话语中的冷淡,让苏老夫人怔忡住,随后直觉地去问:“你怎会知道我叫绮罗?”
“娘亲,绮罗这几日累了,况且府里的丫头婆子众多,你不该去叫她过来。”苏清远负手说道。
因被子滑落露在外面的肩膀手臂忍不住瑟缩,苏老夫人糊涂了,她就算是要教训绮罗,苏清远也不该有这么大反应,“清远,绮罗的事……”
“娘亲就莫问了,一切有儿子在,还有,”苏清远犹豫了一下,终究觉得还是暗示苏老夫人两句的好,“绮罗是要进京城的,万万不能在她离家之前寒了她的心,此时天寒,若是她病了,更是大大的罪过。”
只是叫绮罗病一下就是罪过?在苏清远坚定又得意的目光中,糊涂的苏老夫人总算是摸到了一丝头绪,“那楼家……”
“娘亲,绮罗跟楼家没关系,从来就没关系。”苏清远说道。
苏老夫人见他对绮罗与楼家的关系讳莫如深,心中的那根头绪更加清晰,笑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还这样卖关子。”
“娘亲只要知道是好事就好,万事有儿子呢。”苏清远应承道。
苏老夫人打了个喷嚏,孙妈妈忙给她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