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哄堂大笑,雷恩深吸了一口气。&ldo;不好意思,我跑题了。现在让我们回忆一下屋顶的建造……&rdo;
牛顿心中的震惊渐渐隐退,转而变成了从脊柱尾端传来的一丝酥麻。慢慢地,酥麻感扩散到了他的全身,一直到了脚下。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死死地盯着这伟大的建筑师,脑中不断地回旋着里普利的话语:&ldo;……去地底追寻它吧,它以石为茧,真知在上,厚土在下。&rdo;
牛顿轻叩门板,探头向里看去。雷恩一个人待在讲演厅的休息室里,正摘下假发,梳理他散乱的灰发。看见牛顿,他有些惊讶,但是立刻和善地笑了起来。&ldo;天啊,多么大的一个惊喜!&rdo;他说。
&ldo;克里斯多佛爵士,我可以打扰你一下吗?&rdo;牛顿问,他语气低弱,带着些忧郁。
&ldo;当然,请进,先生,随便坐。怎么样,喜欢我的演讲吗?&rdo;
&ldo;喜欢,非常喜欢。&rdo;牛顿严肃地回答。他试图控制自己的兴奋,但是相信雷恩已经发现了他的急躁,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知道雷恩是一个非常善于观察的人。
&ldo;先生,你能来我非常荣幸。我们今晚的听众实在不错,不是吗?我能帮你做点什么?&rdo;雷恩不再整理头发,开始脱去上衣。牛顿注意到上面沾染了汗渍。
&ldo;我觉得你对谢尔顿剧院建造过程的描述很有意思。但是,&rdo;他迟疑了一下,&ldo;我对你提到的地下洞穴体系格外感兴趣。&rdo;
&ldo;真的吗?噢,我真沮丧,先生。&rdo;雷恩面无表情,&ldo;我以为你会喜欢听听这个工程学上的壮举,这个天才的设计,这个大自然力量的非凡宿地。&rdo;
有那么一刻牛顿看起来茫然若失。&ldo;请原谅我,&rdo;他回答,&ldo;我不是这个意思。&rdo;
&ldo;哈哈,我在开玩笑,艾萨克。老天,看来他们说你说得没错。你从来都不开怀大笑,长这么大你脸上就只露出过一次笑容。&rdo;
这回轮到牛顿面露不愉之色。他定定地看着自顾自大笑的雷恩,脸上一片木然,一言不发。雷恩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罪了他,于是伸出一只手拍在他肩上。&ldo;对不起,朋友,我一点儿冒犯你的意思都没有。&rdo;
牛顿放松下来,退后一步,深鞠一躬。&ldo;我没事。爵士,你的整个演讲都让我着迷,但是关于洞穴那部分让我格外神魂颠倒。这可能是因为它和我脑中某种难以言表的东西有着联系。我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论如何,我都想多知道一点儿。&rdo;
雷恩疑惑地看着牛顿。两人眼光相接,牛顿能感觉到雷恩正在试图突破他的防线,想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毕竟,这和他的本性大大相违。
第7节:春分(7)
&ldo;好吧,我的确知道点儿东西,不过很少。实际上,除了我那会儿说的,也没有别的什么了。那是二十五年以前,我年轻莽撞,满脑子空想。我相信有空时我会回去进一步探索它。唉,可惜这不是我的命。而且,也许我说它说得太多了。&rdo;
牛顿盯着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ldo;不过谢尔顿的地下的确有洞穴,是不是?&rdo;
&ldo;没错。不过很可惜,它们仍静静地躺在那儿,无人勘探。&rdo;
&ldo;我明白。你把里面的布局画下来了吗?&rdo;
&ldo;非常遗憾,我没有。&rdo;
&ldo;那你看到了什么?&rdo;牛顿追问。
雷恩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别处,在记忆深处努力搜索着。&ldo;我记得那儿有两个口。就像我那会儿说的,我让工人围着它们挖了一天。他们挖出了一个平顶,一条回廊,我猜那是地道。我记得我让两个人提着灯笼下去了。没错,现在我都想起来了。他们去了很久很久。后来我们打算再派一个人去找他们,他们突然又回来了,衣衫褴褛,自怨自怜。&rdo;
牛顿挑起半边眉毛。&ldo;发生什么事了?&rdo;
&ldo;我不是特别清楚。他们自己也很困惑,满口胡言乱语。我想方设法地从他们嘴里挖出了一点情况。开口另外一端是某种迷宫。但是即使是这个,他们仍很困惑。一个人说那是天然的回旋通道,另一个认为那是恶魔的杰作。当然,他们只是愚昧无知的工人,但是那时我找不到一个更有智慧的人。就像我刚刚所说的,不务正业,却只研究些离题万里的事,看上去实在很傻。我们最终发现,洞穴里的天然通道有些通往东南方的哈特福德学院,有些则通往正南方牛津大学图书馆地下的一片场地。我凭经验得知,哈特福德学院的地下室延伸甚远,还有着通往谢尔顿剧院的一些通道。要把它们联结起来只是举手之劳,我想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并且尊重指引我方向的神祇。你明白吗?&rdo;
牛顿似乎正神游万里。雷恩停住了话头,牛顿仍盯着他一言不发。雷恩咳嗽了一声,牛顿这才回过神来。
&ldo;对不起,爵士,&rdo;他嘟哝道,&ldo;我被你的话吸引了。没错,我很明白,我们必须满足指引我们方向的神祇,否则我们就只有枯萎死去。&rdo;
&ldo;非常正确。&rdo;
牛顿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两人之间顿时出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一种感觉突如其来地袭向雷恩,在某种程度上,牛顿似乎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摆脱不了这个想法。这体验让人惊惶,他不想任其肆虐。